他穿著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衫,身形挺拔,麵容普通,看上去不過三四十歲年紀,唯有一雙眼睛,深邃得如同萬古星空,仿佛看儘了世間滄桑變幻。他就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動作,卻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整個天地的中心。
山上徹也那足以碾壓全場的聖境威壓,在這青衫男子麵前,如同春風化雪般消散於無形。山上徹也麵具下的瞳孔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無邊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他想要開口,想要動作,卻發現連思維都變得緩慢無比。
帝威!這是真正的帝境威壓!而且絕非初入帝境者可比!
青衫男子,正是無月流殤。他的目光先是掃過場上,在祈以雪情那即將徹底消散的、蘊含著決絕意誌的魂光上微微停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似是欣賞,又似是歎息。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山上徹也身上。
沒有言語,沒有動作,僅僅隻是一個眼神。
山上徹也如遭雷擊,悶哼一聲,周身那狂暴的聖境氣息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瞬間萎靡下去,他手中的暗紅彎刀發出一聲哀鳴,暗紅色的光芒黯淡下來。他整個人如同被一座無形神山砸中,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鮮血從麵具下汩汩湧出,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絕望。
帝境之下,皆為螻蟻!更何況是無月流殤這等帝境上品巔峰的存在!一個眼神,便足以重創乃至滅殺聖境!
無月流殤沒有再理會如同死狗般跪伏在地的山上徹也,他的注意力回到了祈以雪情身上。看著那點點逸散的、蘊含著冰魄與生命本源的魂光,以及其中糾纏不休、蠢蠢欲動的萬蠱噬心毒,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冰魄鑄魂,赤心護道…可惜了。”他低聲自語,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滄桑。
“前輩!求前輩救她!”顧少無峰終於從那股帝威的震懾和時間的凝滯中恢複了一絲行動能力,他顧不上自身的重傷,掙紮著爬起,朝著無月流殤重重叩首,額頭撞擊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血水橫流。“隻要前輩能救雪情,晚輩顧少無峰願付出任何代價!性命、靈魂,皆可奉上!”
迦南曦辰也強撐著傷勢,躬身行禮,聲音帶著懇切與一絲希冀:“前輩,雪情妹妹為救我等,不惜燃儘自身,還請前輩慈悲,施以援手!”
無月流殤的目光落在顧少無峰身上,看著他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與哀求,又看了看氣息微弱卻意誌堅定的迦南曦辰,最終,再次將目光投向祈以雪情那即將徹底消散的魂光。
“萬蠱噬心,已與神魂交融。冰封千裡,燃儘了最後生機。”無月流殤緩緩開口,語氣依舊平淡,“常規手段,回天乏術。”
這句話如同最後的判決,讓顧少無峰和迦南曦辰的心瞬間沉入了無底深淵。
但無月流殤的話並未說完,他頓了頓,繼續道:“然,天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萬事萬物,總有一線生機。”
在顧少無峰和迦南曦辰驟然亮起的目光中,無月流殤緩緩抬起了右手。他的指尖,縈繞著一縷混沌色的氣流,那氣流看似微弱,卻仿佛蘊含著開天辟地般的本源力量,是帝境強者凝練到極致的本源帝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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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有一法,名為‘移魂換心’。”無月流殤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並非字麵意義上的更換心臟,而是以無上帝力,強行剝離、置換其瀕臨寂滅的神魂核心與生命本源,並以吾之本源帝力為薪柴,重燃其生命之火,暫時封存其一切狀態,包括那已與之交融的蠱毒。”
他的解釋簡單,但顧少無峰和迦南曦辰卻聽得心驚肉跳。剝離、置換神魂核心與生命本源?這是何等逆天的手段!其中涉及的風險與痛苦,簡直無法想象!而且,以帝境本源為薪柴…這代價…
“此法凶險,施術者與被施術者,皆需承受極大風險與代價。”無月流殤看著顧少無峰,眼神深邃,“於她而言,即便成功,亦將陷入不知歲月的漫長沉眠,如同被冰封於時空夾縫,生機雖存,意識卻難醒。且未來能否徹底根除蠱毒,蘇醒歸來,仍是未知之數。”
“於吾而言…”無月流殤語氣依舊平淡,但顧少無峰和迦南曦辰卻敏銳地感覺到,他周身那浩瀚如星海的氣息,似乎微微波動了一下,“損耗部分本源帝力,輕則修為跌落,重則…帝基受損,大道之途蒙塵。”
帝基受損,大道蒙塵!這對於一位帝境強者而言,幾乎是比死亡更嚴重的代價!這意味著他可能終生無望更高的境界,甚至可能因為帝基不穩而逐漸衰亡!
山洞內一片死寂。隻有祈以雪情魂光飄散的細微聲響,以及山上徹也壓抑的痛苦喘息。
顧少無峰怔住了。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卻沒想到這代價需要一位陌生的帝境強者來承擔如此巨大的風險。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資格要求對方這麼做。
迦南曦辰也是默然。她深知本源帝力對於帝境強者的重要性,那幾乎是其存在的根基。
無月流殤卻沒有等待他們的回答,或者說,他早已做出了決定。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祈以雪情那充滿不屈與守護意誌的魂光,眼中那絲複雜的情緒再次閃過。
“然,見其赤誠,感其決絕,此女…不該就此湮滅。”他緩緩說道,仿佛是在對自己解釋,“這紛亂之世,或許…也需要這般純粹的火焰。”
話音落下,無月流殤不再猶豫。他指尖那縷混沌色的本源帝力驟然亮起,化作無數細密繁複、蘊含著至高法則的符文,如同翩翩起舞的精靈,湧向祈以雪情即將消散的魂光以及她那布滿裂痕的軀體。
“封!”
一聲輕叱,如同大道綸音。無數帝力符文瞬間將祈以雪情的魂光與軀體包裹,形成一個混沌色的光繭。光繭之上,無數古老的紋路流轉,仿佛在演繹著生命的誕生與寂滅。那原本肆虐的萬蠱噬心毒,在這股至高無上的帝力封印下,如同被凍結在琥珀中的蟲子,瞬間停止了所有活動,連同祈以雪情最後的生機、破碎的神魂,一起被凝固、封存。
與此同時,無月流殤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了一分,他周身那浩瀚如海的帝境氣息,也出現了一絲明顯的波動和衰減。但他眼神依舊平靜,雙手印訣不斷變幻,引導著更多的本源帝力注入光繭,穩定著那脆妙的平衡。
整個過程看似緩慢,實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當最後一個符文融入光繭,那混沌色的光繭緩緩收縮,最終化作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體流淌著混沌光澤的令牌狀物體,輕輕落在無月流殤的手中。令牌中心,隱約可以看到祈以雪情安靜沉睡的虛影,以及一道被死死凍結的黑色蠱毒痕跡。
而原地,祈以雪情那具布滿裂痕的肉身,則如同風化的沙雕般,悄然化作點點光塵,消散於天地之間。她的生命形態,已經被無月流殤以無上神通,轉移封存到了這枚帝力凝聚的“心印”之中。
山洞內,那極致的寒意、肆虐的蠱毒、狂暴的能量……所有的一切都平息了。隻剩下那枚懸浮在無月流殤掌心,散發著微弱混沌光芒的“心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近乎逆天改命的悲壯與奇跡。
顧少無峰和迦南曦辰怔怔地看著那枚“心印”,心中百感交集。悲傷、慶幸、感激、震撼……種種情緒交織。雪情沒有徹底死去,但她也並未真正活著,而是陷入了一場不知終期的沉眠。而這一切,是一位帝境強者付出了難以想象的代價換來的。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顧少無峰再次重重叩首,聲音哽咽,這一次,是發自靈魂深處的感激。
迦南曦辰也深深一拜:“前輩大恩,沒齒難忘!”
無月流殤微微擺手,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他將那枚封存著祈以雪情的“心印”遞向顧少無峰。“此物交由你保管。她之生機與蠱毒皆被封存於此,尋常力量無法損其分毫。待他日…若你等能尋得‘冰魄雪蓮心’或其他徹底根治之法,或可憑此印,嘗試喚醒於她。”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以及一種仿佛了卻一樁因果的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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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無峰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地接過那枚觸手溫涼、卻重若山嶽的“心印”。他將它緊緊貼在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其中祈以雪情微弱的生命波動。
就在這時,一旁被帝威壓製、重傷跪地的山上徹也,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厲色。他知道,今日絕無幸理,一位帝境強者在此,他連逃跑都是奢望。但他不甘心!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一個墊背的!
他體內殘存的聖境之力以一種自毀的方式猛然燃燒起來,整個人如同一個人形炸彈,就要衝向離他最近的迦南曦辰!
“冥頑不靈。”
無月流殤甚至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即,他袖袍隨意地向後一拂。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也沒有璀璨奪目的光華。山上徹也那燃燒自我、試圖自爆的狂暴能量,就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抹去,瞬間平息、湮滅。而他本人,則保持著前衝的姿勢,僵硬在原地,下一刻,他的身體如同沙礫般,從腳開始,寸寸瓦解,化作最細微的塵埃,飄散在空氣中。
一位聖境中階巔峰的強者,就此無聲無息地隕落,連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
帝者之威,恐怖如斯!
顧少無峰和迦南曦辰看著這一幕,心中凜然,對無月流殤的實力有了更直觀的認識,同時也更加感激他之前的出手。
無月流殤做完這一切,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顧少無峰和迦南曦辰,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片刻,尤其是在顧少無峰身上那枚若隱若現的家傳玉佩上掃過,最終開口道:
“永劫將至,暗淵湧動。汝等之路,方才伊始。好自為之。”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開始逐漸淡化,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最終徹底消失在山洞之中,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隻有那枚被顧少無峰緊緊握在手中的“心印”,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若有若無的帝境威壓,證明著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切並非幻覺。
山洞內,再次恢複了寂靜。
顧少無峰低頭看著手中的“心印”,感受著那微弱的聯係,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雪情用生命為他換來了生機,無月流殤前輩付出了巨大代價為她保留了未來的可能。他絕不能辜負!
迦南曦辰走到他身邊,看著他和那枚“心印”,輕聲道:“我們還活著,雪情妹妹也還有希望。接下來,該是我們變得更強,去麵對一切的時候了。”
顧少無峰重重地點了點頭,將“心印”小心翼翼地收入懷中,貼肉藏好。他站起身,儘管傷勢依舊沉重,但他的脊梁挺得筆直,眼神銳利如刀。
“走吧,曦辰。這條路,我們必須走下去。為了雪情,為了楓銘,也為了…打破這該死的永劫!”
兩人相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那曆經生死、涅盤重生的火焰。他們攙扶著,走出這片承載了絕望、悲壯與奇跡的山洞,迎著外界不知是黎明還是黃昏的天光,踏上了更加艱難,卻也更加堅定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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