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煉獄之永劫無間】第四卷：聖隕泣·帝痕初顯
第十六章：萬劫深淵裂·序幕拉開
昔日裡，聚窟洲的凶險，歸墟葬地的死寂，星殞秘窟的玄奇，在這突如其來的天地劇變麵前，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轟隆隆——！”
並非雷鳴，而是源自大地深處，源自蒼穹之巔，源自世界法則本身的痛苦呻吟。整個天地間的靈氣變得狂暴而紊亂，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掀起滔天巨浪。天空不再是純淨的藍或夜的黑，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不斷扭曲的暗紫色，道道觸目驚心的空間裂痕如同醜陋的傷疤，時隱時現，從中滲出令人心悸的、屬於虛無的冰冷氣息。大地在震顫，山巒傾頹，江河倒流，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正在蠻橫地撕扯著這個世界的基礎。
萬劫深淵，這個自古便存在於傳說與禁忌中的名字，如今以其最真實、最恐怖的麵貌，降臨在所有生靈的頭頂。
它並非尋常意義上的地理深淵，更像是一道橫亙於世界肌理之上的巨大潰爛傷口。位於大陸極西的湮滅之海儘頭，此刻，一道橫跨數萬裡的巨大裂隙已然張開。裂隙之內，並非黑暗，而是翻滾著、沸騰著的混沌色彩——暗紅如凝固的血液，幽紫如腐爛的星辰，慘綠如怨毒的眼眸……這些色彩交織、碰撞，演化出地水火風重歸混沌的可怖景象。磅礴無儘的永劫之力如同決堤的洪流，從中噴湧而出，裹挾著毀滅、衰敗、瘋狂的低語，衝刷著現實的一切。
這低語並非聲音，卻直接響徹在每一個擁有靈智的生靈魂魄深處，引誘著墮落的欲望，放大著內心的恐懼，侵蝕著堅守的意誌。修為稍弱者，頃刻間便會心神失守，或癲狂自殘，或化作隻知殺戮的魔物。
世界的裂縫，正在以萬劫深淵為中心，不可逆轉地擴大。永劫無間的苦海，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展露其吞噬一切的獠牙。
七大門派聯軍大營，坐落於距萬劫深淵裂隙邊緣三千裡外的“擎天峰”。此峰本是西域第一雄山，高聳入雲，易守難攻，如今卻也在天地劇變中搖晃，山體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大營之中，氣氛凝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曾經在盟會上各懷心思、爭執不休的各方巨頭，此刻皆彙聚於中央主帳。浩然劍宗的宗主，一位背負古劍、麵容肅穆的中年劍修，眉宇間滿是化不開的憂色；玄天寶閣的閣主，手持玲瓏寶塔，指尖因用力而發白；藥王穀的穀主，不再從容，不斷檢查著身旁藥囊中的靈丹，以備不時之需；還有雷音寺、天機門、禦獸宗、百花宮的代表，無一不是神色嚴峻。
他們麵前，是一麵以玄天寶閣秘法凝聚的巨大水鏡，鏡中映出的，正是那遙遠卻仿佛近在咫尺的萬劫深淵裂隙的恐怖景象。即便隔著水鏡，那混沌色彩的翻滾，那永劫之力的壓迫感，依舊讓帳內一眾至少是皇境、至尊境的大能感到呼吸滯澀。
“根據天機門舍命卜算，以及迦南小姐帶來的秘訊，‘暗淵’的核心計劃，並非單純毀滅，而是……掌控。”浩然劍宗宗主沉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們欲以億萬生靈為祭品，引動永劫之眼徹底蘇醒，繼而將其力量納為己用，重塑寰宇秩序——一個隻屬於‘暗淵’的、永恒的黑暗秩序。”
“瘋子！”禦獸宗的一位長老低吼，他身旁匍匐的靈獸亦發出不安的低嗚。
“獨孤南天……此人究竟是何來曆？帝境中品巔峰……古籍記載中，上一個達到此等境界的，還是三萬年前的‘焚天大帝’。”百花宮宮主，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聲音中帶著難以置信。
“來曆已不重要。”玄天寶閣閣主搖頭，“重要的是，他就在那裡，而且，他即將成功。”
水鏡畫麵轉動，聚焦於萬劫深淵裂隙的正上方。那裡，虛空扭曲最為劇烈，三道身影，宛如亙古存在的魔嶽，矗立於混沌風暴之中。
居中者，一身暗金龍紋帝袍，黑發披散，麵容模糊不清，唯有一雙眸子，透過無儘空間，仿佛能直視擎天峰主帳內的每一個人。那目光中不含任何情感，隻有俯瞰螻蟻般的漠然與掌控一切的絕對自信。他隻是靜靜站在那裡，周身散發出的帝威便如同無形的領域，使得其身旁的混沌能量都為之馴服、環繞。獨孤南天！暗淵的真正主宰，帝境中品巔峰的恐怖存在！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場天災。
其左側，是一名身著月白流蘇長裙的女子，容顏絕世，卻冷冽如萬古寒冰。她周身彌漫著至陰至寒的氣息，仿佛連光線和時間都能凍結。封月敗明，“暗淵”三核心之一，聖境絕品巔峰的修為，讓她如同廣寒仙子臨塵，帶來的卻不是清輝，而是滅絕一切的冰封死寂。
右側，則是一名身形魁梧雄壯的光頭大漢，麵容猙獰，皮膚呈現出暗金色的金屬光澤，雙目開闔間，凶戾之氣幾乎要溢出水鏡。交首文郎，同樣是“暗淵”三核心之一，至尊絕品巔峰的煉體強者，僅僅是無意識散發的血氣，就仿佛能撼動星辰，撕裂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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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者形成的威壓合力，即便隔著水鏡，也讓帳內眾人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脊椎升起，直衝天靈蓋。那是絕對力量層次上的差距，令人絕望。
“迦南一族的長老團，已在路上。”一直沉默立於帳中一角的迦南曦辰忽然開口。她身姿挺拔，清冷的麵容上此刻唯有堅定，周身隱隱有星輝流轉，抵抗著那隔空傳來的壓迫感。“他們攜帶著族中傳承帝器‘周天星辰圖’，可助穩定一方天地，抵禦永劫侵蝕。”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來了一絲微弱的光亮。迦南一族，傳承久遠而神秘，其底蘊深不可測，他們的正式介入，無疑是聯軍的一劑強心針。
“祈家殘餘力量，願為先鋒！”一個帶著悲愴與決然的聲音響起。祈以雪情站了出來，她依舊灑脫，但眉宇間多了幾分曆經生死後的沉凝，腰間長劍嗡鳴，冰魄琉璃相的氣息若隱若現，竟已穩固在天罡下品之境。祈家在此前的動蕩中損失慘重，她的站出來，代表著不死不休的決心。
顧少無峰站在她和迦南曦辰身側，沒有說話。他的氣息相較於在歸墟葬地時，更加內斂，卻也更加深邃。法相上品的修為已然鞏固，但那雙眼眸深處，燃燒的不再僅僅是憤怒，而是經過無數次血火淬煉、見證太多犧牲後沉澱下的、如同磐石般的意誌。他體內的那塊家傳玉佩，此刻正散發著微不可查的溫熱，與遠方萬劫深淵的波動產生著某種玄之又玄的共鳴。他感受到了那源自血脈、源自靈魂的召喚，也感受到了那足以碾碎一切的恐怖壓力。
“書家……亦有餘燼未冷。”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是書家僅存的一位太上長老，他身後跟著寥寥數名書家子弟，個個眼中含悲帶煞。書亦楓銘的犧牲，早已傳遍聯軍，書家的血仇，必須用敵人的血來洗刷。
“琴劍穀……”有人低聲提及，帳內氣氛又是一黯。慕容琴瑤的隕落，是聯軍難以估量的損失，也徹底撕碎了最後一絲僥幸。戰爭，從未如此殘酷與直接。
就在這時，帳外傳來通報：
“報——！藥王穀‘百草戰陣’已布置完畢，可覆蓋前線百裡，最大限度救治傷者，抵禦煞氣侵蝕！”
“雷音寺眾羅漢已結成‘萬佛朝宗大陣’，於西線構築精神壁壘，抵禦永劫低語！”
“禦獸宗驅使萬千靈獸，已散布於深淵外圍萬裡，形成預警網絡，任何異動皆難逃監察！”
“百花宮‘百花殺陣’準備就緒，隻待魔寇來犯！”
“天機門殘部，已耗儘心血，布下‘瞞天過海’奇陣，可短暫乾擾深淵邊緣法則，為我軍創造戰機！”
一道道彙報，代表著七大門派終於摒棄前嫌，拿出了壓箱底的力量。這是一場關乎種族存續的戰爭，無人可以幸免，無人可以退縮。
緊接著，又有令兵疾馳入帳：
“稟各位宗主！上官無名前輩已至山門！”
“空言靜願大師與茄言靜願大師聯袂而來！”
“間月流殤大人於虛空現身！”
消息接連傳來，那些曾經中立、或隱匿世外的頂尖強者，終於在這一刻，選擇了他們的立場。上官無名的劍，空言、茄言的佛法願力，間月流殤的神秘空間之道，這些都是聯軍不可或缺的頂尖戰力。
浩然劍宗宗主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目光如電，掃過帳內所有人：
“諸位！‘暗淵’倒行逆施，欲引永劫滅世，置蒼生於萬劫不複之地！今日，我已非為一門一派之私利，乃為這天地間億萬生靈，爭一線生機！”
他聲如洪鐘，震蕩著每個人的心神：
“七派英豪在此！四族忠烈在此！迦南神裔在此！各方義士在此！此乃前所未有之聯軍，亦承載前所未有之希望！”
他猛地拔出背後古劍，劍鋒直指水鏡中那三道恐怖身影：
“魔頭已現，深淵已開！唯有死戰，方有生路！傳令三軍——”
“進軍，萬劫深淵！”
“進軍！！”帳內，所有人群情激昂，怒吼聲彙成一股，衝破營帳，直上九霄，竟暫時壓過了遠方深淵傳來的低沉轟鳴。
擎天峰上，無數道流光衝天而起，如同逆行的流星雨，鋪天蓋地，向著那片暗紫色的、不斷崩塌的天空，向著那吞噬一切的萬劫深淵，義無反顧地奔赴而去。
劍光森寒，寶光衝天，佛光普照，獸吼震天……無數不同的力量，此刻凝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洪流。戰艦橫空，旌旗蔽日，龐大的戰爭法器發出沉悶的轟鳴，靈獸騎兵集群如潮水般湧動。
顧少無峰、迦南曦辰、祈以雪情三人，也隨著人流，化作三道迅疾的流光，衝在最前方。他們能清晰地感受到，越靠近深淵，周圍的靈氣就越發稀薄和狂暴，那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壓抑感就越發沉重。天空的裂痕仿佛近在咫尺，隨時可能將他們吞噬。大地上，草木枯萎，河流汙濁，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沙化，失去一切生機。
他們看到了先行出發的偵察修士與外圍魔物遭遇，爆發出的短暫而慘烈的戰鬥光華，如同投入沸水的雪花，瞬間湮滅。他們看到了被永劫之力侵蝕、化作行屍走肉的魔化生靈，漫無目的地遊蕩，發出無意識的嘶吼。他們看到了空間碎片如同玻璃般剝落，露出後麵漆黑虛無的可怕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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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通往地獄的道路，每一步都踏在毀滅的邊緣。
“害怕嗎？”祈以雪情忽然傳音問道，她的聲音在劇烈的能量風暴中有些失真，卻依舊帶著她特有的那份颯爽。
迦南曦辰目光清冷，注視著遠方那三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周星辰之力悄然運轉：“唯有死戰而已。”
顧少無峰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體內玉佩傳來的溫熱感越來越清晰，仿佛在回應著深淵的呼喚。他腦海中閃過書亦楓銘溫潤而決絕的笑容，閃過慕容琴瑤彈奏離魂引時那絕美的側影，閃過無月流殤一次次相助的身影……還有身後這無數張或熟悉或陌生、卻同樣視死如歸的麵孔。
他搖了搖頭，聲音低沉而堅定，穿透了能量的嘶鳴：
“我的身後，已無退路。”
聯軍洪流，終於抵達了萬劫深淵裂隙的邊緣地帶。
這裡，已非人間景象。大地破碎，懸浮於混沌之中，形成一片廣袤無比的破碎陸塊。腳下是翻滾的暗紅色能量岩漿，頭頂是扭曲撕裂的紫色天空。永劫之力濃鬱得幾乎化為實質，形成一道道黑色的颶風，呼嘯著席卷一切。那源自深淵核心的低語，在這裡變成了瘋狂的咆哮，不斷衝擊著每個人的識海。
聯軍迅速依據早已製定的計劃，開始結陣。浩然劍宗的劍修們劍氣相連，化作一片璀璨的劍光森林；玄天寶閣的修士祭出無數法寶，形成層層疊疊的光罩；雷音寺的羅漢們盤膝而坐，口誦真經，金色佛光如同大日，照亮昏暗，驅散著無形的精神侵蝕；藥王穀的弟子穿梭其間，灑下清心淨氣的靈藥粉末……
而對麵的混沌虛空中，“暗淵”的大軍也早已嚴陣以待。數量龐大的、形態各異的魔物如同黑色的潮水，湧動著，嘶吼著。它們之中，混雜著被蠱惑或奴役的各族叛徒，以及身披黑袍、氣息陰冷的正統“暗淵”修士。魔氣與永劫之力交織，形成一片令人作嘔的黑暗天幕。
在魔軍上空，獨孤南天、封月敗明、交首文郎依舊靜靜矗立。他們的目光，淡漠地掃過聯軍龐大的陣勢，如同在看一群徒勞掙紮的蟲豸。
獨孤南天甚至未曾開口，隻是緩緩抬起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