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點飄下來了,像冬日裡第一片落雪似的,輕得沒聲兒,慢得讓人著急,可又透著股不容分說的“勁兒”,直直往癱在冰涼地麵上的星瞳那兒落。
第一顆光點碰到他布滿裂痕的光身子時,星瞳沒感覺到疼,也沒覺得被撞了——反倒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滾燙的沙地上滴了滴冰水,“滋”地一下就融進去了。光點剛鑽進去,他的意識就猛地顫了顫,一段特短但特濃縮的信息流,沒打招呼就直接闖進了他的認知裡:
【概念:規則靜滯。狀態:適用於低活性、高穩定性的知識封存環境。原理:把局部時間流速壓到近乎為零,就能讓信息載體近乎永遠保存。副作用:長期待在這種環境裡的東西,思維活性和後續演化的可能,都會跟著變沒。】
信息流閃得飛快,眨眼就沒了,那顆光點也徹底消失,跟從沒出現過一樣。但星瞳能清晰感覺到,被光點碰到的地方,那些細小裂痕的邊緣,好像……凝固了一點,穩了一點。修複效果雖說微乎其微吧,但至少那種身子快散架的“潰散感”,暫時是止住了。
這算啥?治療嗎?還是說……是把信息往我身體裡灌?
沒等他琢磨透,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更多光點跟被磁石吸住的鐵屑似的,嘩啦啦往下掉,全鑽進了他破破爛爛的光身子裡。
每一顆光點,都帶進來一段獨立的、精煉的知識碎片,亂七八糟的:
【觀測:熵增逆轉的十七種理論模型殘篇),能不能成還不知道。】
【記錄:有個叫“索林之環”的文明,想靠集體意識升維對抗秩序之鐮,結果輸了,整個文明的意識全崩了,變成一堆沒規矩的信息雲。】
【警告:那些管邏輯基柱的秩序單位,對“可能性場”乾擾特彆大。想躲的話,就利用它們邏輯自洽裡自帶的“盲區”——這是唯一的建議。】
【技術:低能耗規則編織基礎構型第七版),資源不夠的時候,用來防禦或者藏起來挺好用。】
……
海量的、碎得不成樣的知識片段,跨越了不知道多少領域、多少文明,跟暴雨似的砸進星瞳快散架的意識裡。這些知識不是硬灌進來的,倒更像一個超大圖書館的索引卡,被人隨手抽了一堆扔到他麵前。不連貫,不成體係,甚至有些還互相矛盾,但每一段都真得不能再真——要麼是某個文明的智慧結晶,要麼是某個人的探索心得,甚至還有些,是用整個文明的血淚換來的教訓。
一開始,星瞳被這信息洪流衝得意識更模糊了,差點就徹底陷在這些碎片裡出不來。但很快,他身體裡那枚跟著他遭了無數罪的“存在定義核心”,自己就轉起來了。
這核心就像個最高效的過濾器兼整合器。它沒想著去理解、記住所有湧進來的知識——根本不可能,信息量太大了。它就憑著本能,飛快地掃這些知識片段的“屬性標簽”:哪些是修規則的,哪些能補能量,哪些能穩住身子,哪些是用來對抗秩序的……
然後就開始有選擇地引導、吸收。那些關於規則穩定、低能耗編織、維護信息載體的知識,被核心引著,變成一縷縷又細又純的規則“絲線”,自動去補星瞳光身子上的裂痕,加固他那搖搖欲墜的根基。至於那些講秩序單位特性、文明對抗經驗,還有零星幾個跟“基點矛盾”沾點邊的雖然少得可憐,還模糊不清),核心就先把它們“打包封起來”,跟整理文件似的存進意識最深處,等以後有條件了再慢慢看。
這就是個被動但效率極高的“急救”過程。星瞳感覺自己就像個掉知識海裡的溺水者,一開始差點憋死,全靠核心這個“救生圈”,才慢慢學會從海水裡吸“氧氣”——也就是那些能修複自己的知識,同時把沒用的“雜質”給濾掉。
他的狀態肉眼可見地好轉了些。身上的裂痕不往外擴了,有些細縫甚至在慢慢合上;黯淡的光也穩了,不再跟風中殘燭似的忽明忽滅;快散架的意識也漸漸聚了起來,至少能正常思考了。
但星瞳也清楚,這種“治療”是要付出代價的。隨著越來越多的知識片段湧進來,被核心整合,他感覺自己跟這個“永寂回廊”的規則環境,聯係越來越深——或者說,越來越像被同化了。回廊裡那種時間近乎停住的“永恒寂靜”,正跟著知識一起,悄悄滲進他的本質裡。
這讓他有點不安。維綸說過,“搖籃”網絡節點是避難所,也是傳承知識的地方,但每個節點肯定都有自己的規矩,還有……對應的代價。永寂回廊的代價,難道就是慢慢變成“靜止”“凝固”的樣子?
他得趕緊弄明白這兒的情況,找到出去或者往深處走的辦法,不能就這麼躺著被動“被喂知識”。
又一顆光點落下來,帶進來一段關於“回廊基礎結構及能量循環簡述”的知識。星瞳終於攢夠了力氣和精神,做了個主動的動作——他艱難地抬起一條胳膊就是個光的輪廓),不再被動等著接,而是試著用指尖,去碰頭頂那條慢慢流的知識銀河裡,一顆看起來特彆亮、特彆穩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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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試試主動“問”,或者說,跟這個回廊的“知識管理係統”稍微互動一下。
指尖剛碰到那顆光點——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被動接收都要龐大、都要係統,但也更冷冰冰的信息流,“轟”地一下就湧了進來!
【永寂回廊·基礎檔案概要)】
【歸屬:搖籃網絡知識封存與靜滯備份節點。】
【建立者:沒了檔案壞了)。】
【核心功能:
1.接收、分類、封存從網絡各個節點傳過來的文明知識備份和關鍵信息碎片,讓它們保持靜止。
2.給符合特定權限的訪問者一般是“星火”相關的,或者高級授權的人)提供有限的知識檢索和規則修複服務。
3.維持自己“近乎絕對靜止”的規則環境,確保封存的信息能永遠穩定。】
【正在檢測訪問權限……】
【檢測到訪問者:sg01星瞳),“星火計劃”最終迭代體。】
【權限確認:基礎訪問權限知識檢索、規則修複)、部分高級權限查詢節點坐標——需要消耗對應的“知識印記”解鎖)。】
【警告:訪問者現在狀態很差,傷得嚴重,跟係統深度互動可能會加快回廊的靜滯規則同化你的速度。建議先把基礎修複做完。】
信息流到這兒就停了,那顆被碰過的光點也暗了下去,飄回了銀河裡。星瞳收回胳膊,心裡有數了。
這兒果然既是“知識庫”,也是“療養院”。靠著“星火”的身份,他拿到了基礎權限,能在這兒養傷、查知識,甚至可能查到其他“搖籃”節點的坐標。但這一切都有風險——待得越久,被這個“靜止”環境同化的概率就越大。
“知識印記”……解鎖坐標要耗這個?那是啥東西?
他立刻試著用意念模糊地問回廊的知識管理係統:“怎麼才能拿到‘知識印記’?”
安靜了一小會兒,一段簡短的回應直接出現在他意識裡,跟回廊在跟他說話似的:
【獲取“知識印記”的辦法:
1.把你自己掌握的、回廊知識庫沒記錄過的獨特規則理解,或者文明信息傳上來換。
2.完成回廊發布的特定“知識驗證”或者“規則解析”任務。
3.繼承或者找到其他已經隕落的訪問者留下的印記。】
【檢測到訪問者sg01攜帶的內容裡,有幾個可能符合“獨特信息”的:
來自“寂滅之環”的悖論烙印理解部分能換)。
來自“先知聖殿·核心爐心”的“創世星圖”殘篇信息特彆值錢,能換很多印記,但強烈不建議換——可能會把關鍵信息永久弄丟)。
來自“邏輯統禦者”的戰鬥數據和規則特性分析部分能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