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核心的毀滅風暴緩緩平息,空氣中殘留著能量湮滅後的刺鼻焦糊味與一種詭異的、混合著新生草木氣息的虛空清涼。曾經宏偉的祭壇與支撐天地的巨柱,如今隻剩下扭曲斷裂的殘骸,如同被無形巨獸啃噬過的骨架,淒慘地矗立在彌漫的塵埃裡。
這片剛剛承受了淨化大陣與本源汙染雙重毀滅性力量衝擊的廢墟之上,唯有一處例外。
荊青冥靜立著。
他身上的衣袍在狂暴的能量撕扯下顯得殘破,邊緣甚至帶著焦痕,但內裡蘊含的生機卻如沉睡的火山,磅礴而內斂。他手中托著那朵凝實的白焰黑蓮——蓮瓣漆黑如墨,深邃得仿佛能吸儘一切光線,卻又流轉著金屬般的冷硬光澤;蓮心處,一簇純淨的白色火焰靜靜燃燒,散發出溫和卻不容置疑的淨化之力與勃勃生機。白與黑,生與滅,毀滅與創造,兩種截然對立的力量此刻在他掌心完美交融,形成一種令人心悸的平衡與威嚴。
以他為中心,方圓百米之內,空間呈現出奇異的穩定。破碎的大地不再震顫,狂暴的能量亂流在觸及這片區域邊緣時便溫順地繞開或自行平息。這是“向死而生”後的領域雛形,是掌控了部分湮滅與創生規則的體現——無間花境的權能在初步彰顯。
在這片相對穩定的區域之外,則是地獄般的景象。
仙宗長老們,那些平日裡高高在上、執掌生殺大權的存在,此刻大多癱倒在瓦礫與汙穢的泥濘之中。他們或口鼻溢血,或肢體扭曲,華麗的袍服被撕裂、染汙,臉上寫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恐與劫後餘生的茫然。淨化大陣的反噬加上最後湮滅風暴的邊緣衝擊,已將他們引以為傲的修為和尊嚴徹底撕碎。
林風倒在最靠近核心廢墟邊緣的地方。他曾經金光璀璨的本命靈劍,此刻已斷成數截,黯淡無光地散落在身側,如同廢鐵。他掙紮著想要撐起身體,每一次發力卻都牽動內腑劇痛,哇地一聲又嘔出帶著內臟碎片的汙血。修為被廢,道基儘毀,曾經被譽為“金鱗劍體”的天驕,如今連一個普通壯漢都不如。他死死盯著荊青冥手中那朵妖異又神聖的蓮花,眼中是刻骨的不甘、深入骨髓的恐懼,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徹底崩塌的絕望。他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輸掉了過去、現在和未來。荊青冥不再是那個可以被他輕易踩在腳下的“廢物花仙”,而是一座他窮儘一生也無法逾越的巍峨巨山。
而在離荊青冥更近一些的、相對“乾淨”的碎石地上,一道身影正艱難地、一寸寸地向前挪動。
是蘇清漪。
她比其他人更靠近陣眼核心,承受的衝擊也更為直接。若非最後關頭荊青冥領域初成,泄去了大部分正麵衝擊,她早已化為齏粉。即便如此,她也身受重傷,衣衫襤褸,露出的肌膚上布滿能量灼燒的焦痕和擦傷,嘴角掛著血絲。曾經清麗絕倫的容顏此刻蒼白如紙,沾染著塵土和血汙,唯有一雙眼睛,死死地、帶著無法形容的複雜情緒,牢牢鎖定在荊青冥身上。
她的眼神裡有恐懼,對那輕易顛覆了她認知的絕對力量的恐懼;有茫然,對自己過往所有選擇與信念的徹底顛覆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現實碾碎後的空洞,以及從這空洞深處瘋狂滋長出來的、撕心裂肺的悔恨。
她終於明白,自己被騙得有多徹底。所謂的“淨世大陣”,所謂的“拯救家族”,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謊言,一個將她作為祭品、作為棋子的惡毒陷阱。而她,為了這個謊言,親手推開了曾經唯一真心待她、如今卻掌握著她生殺予奪之權的人。
家族?她想起出發前父親那閃爍的眼神,林風背後長老那不容置疑的命令,以及她自己那點自欺欺人的、以為犧牲自己就能保全家族的“偉大”……多麼可笑!在真正的力量博弈麵前,她和她那瀕臨破產的家族,不過是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可以碾碎的螻蟻!什麼金鱗劍體,什麼仙宗靠山,在荊青冥那吞噬湮滅又創生白蓮的力量麵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挪動的動作很慢,每一次移動都牽動全身的傷勢,痛得她渾身顫抖,冷汗浸透了殘破的衣衫。但她不敢停下,也不敢抬頭。她隻想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不是為了求饒,也許…隻是想看清楚,看清楚這個被她親手放棄、如今卻如同神魔般存在的男人,那平靜無波的麵容下,是否還有一絲當年那個花匠少年的影子?或者,隻是為了感受一下那白焰黑蓮散發出的、讓她感到無比刺痛卻又隱隱渴望的溫暖與生機?
荊青冥的目光,終於從手中的白焰黑蓮上抬起,緩緩掃過匍匐滿地的眾人。
他的眼神平靜得可怕,沒有大仇得報的狂喜,沒有俯瞰螻蟻的輕蔑,隻有一種曆經滄桑、洞悉本質後的淡漠。如同神明垂眸,不帶絲毫感情地審視著塵埃中的眾生。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了正在艱難爬行的蘇清漪身上。
這個動作,瞬間讓整個廢墟核心的空氣凝固了。所有還能保持一絲清醒的長老們,都屏住了呼吸,連林風嘔血的嗚咽都停滯了一瞬。他們知道,審判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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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青冥沒有開口嗬斥,也沒有動用任何力量阻止。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看著蘇清漪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在碎石和灰塵中留下蜿蜒的血痕,如同一條瀕死的、卑微的蠕蟲,一點點地爬向他腳下的陰影。
時間,在無聲的爬行中變得格外漫長,每一秒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沉重。
終於,蘇清漪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在距離荊青冥足尖尚有數尺的地方停了下來。她再也無法移動分毫,隻能勉強支撐起上半身,以一種絕對臣服的、卑微到塵埃裡的姿態,仰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身影。
她沾滿血汙和泥土的臉龐上,淚水混合著血水無聲滑落,衝開兩道汙濁的痕跡。嘴唇哆嗦著,卻發不出任何成調的聲音,隻有破碎的氣音和抑製不住的嗚咽。
整個遺跡核心,死寂一片。唯有風卷過廢墟的嗚咽,以及遠處偶爾傳來的碎石滾落聲。
荊青冥俯視著腳下這個曾經是他全部憧憬、後來卻成為他恥辱源頭的女人。他手中的白焰黑蓮微微旋轉,蓮心處的白焰跳躍了一下,映照著他深邃的瞳孔。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這片死寂的空間,如同冰冷的玉石墜地,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質詢:
“昔日嫌我柔弱累贅……”
“……今朝爾等生死皆在我一念。”
荊青冥的話語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匍匐者的心頭。“一念”二字,更是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清晰地宣告了此刻此地,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他的目光並未在蘇清漪身上過多停留,那冷漠的話語似乎也並非隻對她一人所言。那平靜的視線掃過麵如死灰的林風,掃過瑟瑟發抖的長老們,最終落回自己手中那朵緩緩旋轉的白焰黑蓮。
蓮心處的白焰輕輕搖曳,一縷溫暖卻帶著絕對威壓的氣息彌漫開來。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隻是純粹的力量宣告時,荊青冥動了。
他托著蓮花的右手,指尖對著廢墟中某個方向輕輕一彈。
嗡!
蓮心處分離出一縷細微如發絲般的白色火苗,如同擁有生命般,輕盈地飄飛出去。它的目標,是廢墟邊緣一個重傷垂死的修士。那修士半邊身體都被之前的能量衝擊撕碎,僅靠一口氣吊著,眼看就要徹底斷氣。
純淨的白焰瞬間沒入那修士殘破的身軀。
奇跡發生了!
肉眼可見的,那修士破碎的傷口邊緣,焦黑的壞死組織迅速脫落,新鮮的肉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滋生、蔓延、愈合!斷裂的骨骼發出細微的劈啪聲,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接續!就連他衰敗的氣息,都如同被注入了強心劑,猛地穩定下來,並開始緩慢回升!
“啊……”那修士發出劫後餘生的、帶著巨大痛楚和難以置信的呻吟。短短幾息之間,他那足以致命的恐怖傷勢,竟然被修複了大半!雖然依舊虛弱,但性命已然無憂!他掙紮著,用儘全身力氣對著荊青冥的方向重重叩首,涕淚橫流:“謝…謝大人!謝大人救命之恩!”
這一幕,震撼了所有人!
白焰!那蓮心處跳動的白色火焰,竟然蘊含著如此強大的生機與治愈之力!這簡直顛覆了他們對荊青冥力量的認知!他不是隻會吞噬汙染、操控枯骨、釋放劇毒的修羅嗎?這起死回生的聖潔力量又是什麼?
蘇清漪更是渾身劇震,呆呆地看著那個被白焰救活的修士,又猛地看向荊青冥手中的黑蓮,最後,目光死死定格在那跳躍的白色火焰上。她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一個荒謬卻又讓她心臟絞痛的念頭瘋狂湧現:如果……如果當初她沒有退婚……如果她選擇相信這個擁有著如此神奇力量的男人……那麼她的家族危機,她日夜憂心的族人安危,在這白焰麵前,又算得了什麼?淨靈丹?那簡直是笑話!
她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淨靈丹”和林風的承諾,拋棄了真正的希望,選擇了謊言與背叛!悔恨如同毒蛇,瞬間噬咬了她整個靈魂,讓她痛得幾乎窒息。
荊青冥仿佛讀懂了蘇清漪眼神中那滔天的悔意。他那淡漠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回到她身上。這一次,他的眼神裡多了一絲近乎殘忍的洞悉。
“蘇清漪。”
他叫了她的全名,聲音依舊平靜,卻比剛才的質問更讓她感到刺骨的冰冷。
“當年你說,花仙柔弱,如何配你?”
他微微抬起了托著黑蓮的手,讓那白焰的光芒清晰地映照著蘇清漪狼狽不堪、悔恨欲絕的臉龐。
“你說,你需要的是能劈開荊棘、護你前行的劍鋒,而非……隻能供人觀賞的花瓣。”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卻冰冷至極的弧度。
“現在,告訴我。”
荊青冥的目光,如同最銳利的冰錐,穿透了蘇清漪所有的偽裝和悔恨,直刺她靈魂最深處,那個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幽暗的角落。
“你攀附的這柄‘金鱗聖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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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視線,陡然轉向廢墟邊緣,那個如同爛泥般癱軟在地、眼神空洞渙散的林風。
“可曾為你劈開半分荊棘?可曾護住你半分周全?”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剜在蘇清漪的心上。她攀附的“劍鋒”,在真正的危機麵前,不僅沒能護住她,反而親手將她推入了死地,成了將她當作祭品的幫凶!她所追求的庇護和前途,在荊青冥這足以逆轉生死、掌控湮滅與創生的力量麵前,顯得何其可笑!何其廉價!
“又或者……”荊青冥的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種俯視塵埃的漠然,“你攀附的,從來都不是什麼能斬開荊棘的利劍……”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風身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團無用的垃圾。
“……而是一塊徒有其表、實則內裡早已腐朽不堪的……廢鐵?”
“廢鐵”二字,如同最後的審判,徹底擊碎了林風心中僅存的那一絲搖搖欲墜的驕傲。他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死死瞪著荊青冥,喉嚨裡發出野獸般不甘的嗬嗬聲,掙紮著想要反駁,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隻有汙血不斷從嘴角溢出。
而荊青冥,甚至懶得再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蘇清漪身上,帶著一種近乎悲憫的殘酷:
“你問我柔弱的花仙如何配你?”
他手中的白焰黑蓮,白焰跳躍,生機勃勃;黑蓮幽深,吞噬萬靈。
“那麼現在……”
荊青冥微微俯身,那張俊美卻冷硬如神隻雕塑般的臉孔,在蘇清漪的視野中無限放大,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將她從內到外徹底看穿、凍結。
他停頓了,沒有立刻說出下半句。但這短暫的、充滿壓迫感的沉默,卻比任何話語都更讓蘇清漪感到窒息。她感覺自己像被釘在了恥辱柱上,過往所有的選擇、所有的言語,都在這一刻化作了最鋒利的回旋鏢,狠狠紮回她自己身上。她下意識地想要低頭,避開那洞穿一切的目光,卻發現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頭,連挪動眼珠都無比艱難。
荊青冥看著她的掙紮,眼神沒有絲毫波動。他緩緩直起身,那俯視的姿態帶著絕對的掌控力。
“你從未配得上我。”
冰冷的聲音如同宣判,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廢墟上空。
蘇清漪如遭雷擊,身體劇烈地一顫,最後一絲支撐的力量仿佛被瞬間抽空。她猛地癱軟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粗糙的碎石地上,發出一聲悶響。劇烈的撞擊帶來的疼痛遠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那冰冷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將她過往所有的驕傲、所有的選擇、所有的掙紮,都徹底否定、徹底碾碎。
“你從未配得上我。”
這七個字,比“你是累贅”更殘酷百倍。它徹底宣告了兩人之間鴻溝般的差距——不是她嫌棄他,而是她,蘇清漪,從一開始就不夠資格站在他荊青冥的身邊!她的背叛,她的攀附,在林風變成廢鐵、在她自己如同螻蟻般匍匐在地的此刻,都成了印證這七個字最絕妙的諷刺!
悔恨如同岩漿,瞬間衝垮了蘇清漪所有的心理防線。巨大的屈辱和絕望將她徹底淹沒。她伏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劇烈地抽搐著,發出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小獸般的悲鳴和嗚咽,淚水混合著額角的血水,將身下的碎石染成一片絕望的暗紅。
荊青冥漠然地看著她崩潰的模樣,眼神中沒有絲毫快意,隻有一片冰冷的虛無。仿佛碾碎一隻螞蟻,不會帶來任何情緒。
他的目光,終於轉向了廢墟邊緣,那個眼神怨毒、幾乎要將牙齒咬碎的林風。
“金鱗劍體?”荊青冥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譏誚。
林風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最後的瘋狂和不甘。
荊青冥甚至沒有正眼看他。他隻是隨意地抬起了左手,五指對著林風的方向,淩空一抓。
第三次發送(約3000字)
一股無形的、沛然莫禦的力量瞬間籠罩了林風!
“呃啊!”林風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他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全身的骨骼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爆!
然而,預想中的粉身碎骨並未到來。那股力量並非純粹的毀滅,而是帶著一種……抽取與轉化的詭異特性!
嗡!
一道黯淡的金色光芒,猛地從林風殘破不堪的丹田氣海中被強行剝離出來!這光芒雖然黯淡,卻依舊帶著一絲“金鱗劍體”特有的鋒銳與堅韌氣息,仿佛是他本源力量最後的一點精華。
這點金光,正是林風“金鱗劍體”殘存的本源金氣!是他曾經引以為傲、視作通天之路的根基!
荊青冥左手虛握,那縷被強行剝離的金色本源氣如同被無形絲線牽引,掙紮著、哀鳴著,飛速落入他的掌心。
就在金光落入掌心的刹那,荊青冥右手托著的白焰黑蓮,蓮心處的白色火焰再次跳動了一下。
嗤——!
一股蘊含著毀滅與吞噬氣息的黑色氣流,如同附骨之蛆,瞬間從黑蓮中探出,纏繞上那縷金色的本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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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林風目眥欲裂,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絕望咆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最後的、與生俱來的天賦根基,正在被那可怕的黑氣汙染、侵蝕!
金光在黑氣的纏繞下劇烈地掙紮、閃爍,如同垂死的螢火。它曾經象征著無堅不摧的鋒銳,象征著仙宗正統的輝煌未來,象征著蘇清漪眼中“能劈開荊棘的劍鋒”。然而此刻,在荊青冥那源於湮滅與汙染的吞噬力量麵前,這點金光脆弱得不堪一擊。
僅僅一個呼吸!
那縷頑強的金光徹底黯淡下去,顏色迅速變得灰敗。它的形態也在急速改變——從一縷精純鋒銳的氣流,扭曲、凝結、固化……
最終,在荊青冥攤開的掌心之中,那曾經令無數人豔羨的“金鱗劍體”本源,化作了一小截……枯敗、灰暗、毫無生機、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碎裂成渣的……枯樹枝!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蘇清漪絕望的嗚咽聲都停止了。
所有目睹這一幕的長老,都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們臉上的驚恐瞬間被一種更深層次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所取代!
天賦被奪!根基被廢!這比死亡更可怕!這簡直是……神魔手段!荊青冥不僅能掌控生死,更能玩弄本源,將象征光明未來的“金鱗聖體”直接打落塵埃,化為最卑賤的枯枝!這是對林風最徹底的羞辱,也是對整個仙宗正統理念最無情的踐踏!
“金鱗?”荊青冥看著掌心那截枯枝,發出一聲極輕、卻如同寒冰碎裂般的嗤笑。
他隨手一拋。
那截象征著林風一切驕傲徹底崩塌的枯枝,在空中劃出一道卑微的弧線,啪嗒一聲,掉落在林風麵前不足一尺的汙濁泥水裡,濺起幾點肮臟的水花。
林風的目光呆滯地跟著那截枯枝移動,直到它落進泥濘。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不是疼痛,而是信仰被徹底粉碎後的崩潰。他死死盯著那截枯枝,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殘骸。他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響,眼中的怨毒、不甘、瘋狂,最終全部化為一片空洞的死寂。他猛地噴出一大口黑血,整個人徹底癱軟下去,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隻有那雙眼睛,還死死地、空洞地瞪著泥水裡的枯枝。
荊青冥不再看他一眼,仿佛隨手丟棄了一件無用的垃圾。
他的目光再次掃過匍匐在地的眾人,那些平日裡呼風喚雨的仙宗長老們,此刻在他目光所及之處,無不瑟瑟發抖,如同麵對天威的螻蟻,連大氣都不敢喘,隻求能保住性命。
最後,他的目光落回那朵白焰黑蓮上。蓮心處,白焰跳動了一下,仿佛在提醒著什麼。
短暫的沉默後,荊青冥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最終裁決的冰冷威嚴,清晰地響徹在每一個匍匐者的靈魂深處:
“現在……”
他微微停頓,目光如同實質般掠過蘇清漪顫抖的脊背,掠過林風空洞的雙眼,掠過所有長老驚恐的麵容。
“誰才是累贅?”
“誰才是累贅?”
這五個字,如同九天驚雷,帶著審判的力量,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在廢墟上空,轟擊著每一個人的心神!
蘇清漪猛地一顫,伏在地上的身體蜷縮得更緊,絕望的嗚咽徹底變成了無聲的、劇烈的抽搐。
林風身體一震,空洞的眼神似乎恢複了一絲焦距,但那焦距裡隻剩下徹底的灰敗和死寂。
長老們更是將頭埋得更低,幾乎要嵌入泥土之中。累贅?此刻的他們,在荊青冥麵前,連累贅都算不上!他們隻是砧板上的魚肉,生死隻在對方一念之間!
答案,不言而喻。
荊青冥不再言語。他緩緩收回了目光,仿佛眼前匍匐在地的仙宗精英、前未婚妻、昔日情敵,都不過是一片無意義的塵埃。
他托著那朵象征著生滅權柄的白焰黑蓮,轉身。
腳步落下,他足下自動凝聚出一片片由純粹能量構成的、虛幻的蓮葉。一步一蓮葉,步步生蓮,踏空而行。
隨著他的步伐,那些矗立在廢墟各處、如同忠誠衛兵般的猙獰枯木衛,也動了起來。它們邁動著沉重的步伐,轟隆隆地彙聚到荊青冥身後,組成一支沉默而恐怖的儀仗。枯木摩擦發出的咯吱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如同亡靈的挽歌。
他沒有再看腳下的廢墟一眼,也沒有再對任何人多說半個字。
黑色的殘破衣袍在微風中輕揚,手中白焰黑蓮靜靜燃燒旋轉。
他踏著虛空蓮葉,在身後枯木大軍的拱衛下,一步一步,向著遠處遺跡那崩塌的巨大入口走去。陽光艱難地透過彌漫的塵埃,勾勒出他挺拔卻孤絕的背影,投下一道長長的、仿佛要將整個遺跡都覆蓋的陰影。
這道陰影,沉沉地壓在每一個幸存者的心上,如同永恒的烙印。
廢墟之中,隻剩下壓抑到極致的死寂,以及那無聲訴說著答案的、匍匐在地的身影。唯有風卷過殘骸的嗚咽,如同這片破碎之地的哀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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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青冥踏著虛空蓮葉,步伐穩定而從容,每一步落下,足下的能量蓮葉便悄然綻放、凝實,托著他穩步前行。他身後的枯木大軍沉默地緊隨,龐大的身軀踩踏著遺跡的殘骸,發出沉悶而規律的轟鳴,碾碎了磚石,也碾碎了匍匐者們心中最後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陽光艱難地穿透彌漫的塵埃,為他的身影鍍上一層模糊的金邊。他手中的白焰黑蓮靜靜旋轉,蓮心白焰跳躍,逸散出的微光掃過之處,殘留的汙穢能量如同遇到天敵般悄然消融,留下一片片相對“潔淨”的軌跡。黑蓮幽邃,吞噬著周圍逸散的混亂能量,補充著自身,也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這片戰場最終的歸屬。
他的方向,是遺跡深處,那處相對完整、被一層微弱但堅韌的青色光暈守護的區域——老花匠荊父昏迷沉睡之地。
隨著他靠近,那層保護著老花匠的青色光暈仿佛感受到了血脈的召喚,輕輕波動起來,如同迎接君主的臣民。光暈的核心,昏迷不醒的荊父躺在簡陋的石床上,麵容枯槁,氣息微弱如遊絲,唯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證明著生命的頑強延續。他懷中,緊緊摟著一株奇特的植物——根莖烏黑如墨,頂端卻頑強地探出一線生機勃勃的青芽。這青芽在感受到荊青冥靠近時,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仿佛在訴說著什麼。
荊青冥的腳步在石床前停下。
他低頭,目光落在父親蒼老憔悴的臉上。那雙曾經溫和教導他如何侍弄花草、如何在凡俗生活中尋找平靜的慈祥眼眸,此刻緊閉著。荊青冥那如同萬年玄冰般冷漠的眼底深處,似乎有極其細微的漣漪蕩開,一閃即逝,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沒有俯身,也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隻是托著白焰黑蓮的右手,對著父親的方向,輕輕一拂。
蓮心處那純淨的白焰猛地分出一縷,如同最溫柔的溪流,輕盈地注入荊父的眉心。
嗡——
柔和卻蘊含著磅礴生機的白色光芒瞬間籠罩了荊父枯槁的身軀。光芒之中,荊父灰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一絲血色,緊鎖的眉頭微微舒展,那微弱的氣息迅速變得平穩有力起來。他懷中那株青芽,更是如同久旱逢甘霖,貪婪地吸收著白焰散逸出的生命氣息,頂端的青翠之色瞬間濃鬱了幾分,甚至隱隱透出一絲微弱卻堅韌的靈光。
雖然沒有立刻醒來,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垂死的老人,被硬生生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生命之火被重新點燃!
做完這一切,荊青冥的目光隻在父親身上停留了不到一息,便移開了。仿佛剛才那逆轉生死的施為,不過是隨手拂去塵埃般微不足道。
他再次邁步,目標明確——遺跡崩塌的巨大出口。枯木大軍自動分開一條道路,如同最忠誠的衛士,拱衛著他前行。
整個過程中,他再未向廢墟核心處投去哪怕一絲餘光。蘇清漪的崩潰嗚咽,林風絕望空洞的眼神,長老們卑微的顫抖……都化作了這片廢墟背景中無意義的雜音,被徹底隔絕在他身後那道無形的界限之外。
當他即將踏出遺跡崩裂的巨口時,一陣風卷著濃鬱的塵埃和血腥氣撲麵而來。荊青冥微微頓足。
他抬起了左手。
無需言語,無需法訣。一個念頭升起,身後龐大的枯木軍團如同接到了最高指令。
轟!轟!轟!
數百具枯木衛同時轉身,麵向遺跡內部。它們那由枯骨與朽木構成的身軀猛地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如同攻城巨錘,狠狠砸向遺跡尚未完全坍塌、但已搖搖欲墜的幾根核心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