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間花境,核心禁地。
此處並非尋常殿宇,亦非靈山洞府,而是一片被偉力強行固化的奇異虛空。腳下是仿佛由無數交織的墨綠與漆黑藤蔓糾纏鋪就的“地麵”,柔軟而堅韌,隱隱搏動,如同活物。四周,並非絕對的黑暗,而是流淌著極光般的穢光霞帶,那是高度濃縮卻又被完美約束的汙染靈能,斑斕而危險,映照得這片空間光怪陸離。
禁地中央,荊青冥孑然獨立。
他身著一襲簡單的墨袍,長發以一根枯枝隨意挽起,周身並無驚天動地的氣勢外放,反而內斂到了極致。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左瞳深處,一抹妖異的黑蓮虛影緩緩旋轉,蓮心似乎跳躍著一點微弱卻純淨的白焰;右眼則清澈如昔,倒映著前方懸浮的物件。
一株草。
一株通體呈現深邃青黑色、葉片卻流轉著星辰般銀白光點的奇異小草。
它靜靜懸浮,不過三寸之高,卻散發著古老、蒼茫、甚至帶著一絲悲愴的氣息。它便是那株伴隨荊青冥誕生、曾被蘇清漪當眾碾碎、又被林風金芒摧毀、卻因其父暗中以本源生機護持而留下一線不朽根源的——青冥草。
曆經波折,救回父親,以淨世白蓮之力溫養,這株本源之草終於在其父蘇醒後,於數日前產生了不可思議的異變,褪去凡俗,顯露出它真正的麵貌。
“青冥為引,血脈為鑰,貫通星寂,照見祖庭……”
荊青冥低聲吟誦著從父親口中得知,更源於血脈深處隨之共鳴的古老咒言。他指尖輕劃,左眼中那點白焰驟然明亮,分離出一縷細如發絲、卻凝聚著極致生機的純白火線,緩緩纏繞向青冥草。
與此同時,他右手指尖逼出一滴殷紅的血珠,血珠之中,隱約可見細微的黑蓮與妖花沉浮。這滴蘊含著龐大汙染能量與花仙本源的精血,緩緩滴落。
滋——
白焰灼燒,精血浸染。
那株青冥草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青黑色的草莖變得如同深邃的宇宙背景,其上流轉的銀白光點瘋狂閃爍、拉長,化作無數條細密的銀色光絲,以草莖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蔓延、穿刺!
嗡!!!
整個無間花境核心禁地為之劇烈一震。並非物理上的震動,而是空間規則被引動、被撬動的轟鳴!
那些流淌在四周的穢光霞帶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吸引力,瘋狂向著青冥草彙聚而來,卻被那些銀色的光絲精準地捕捉、梳理、轉化。汙染的能量被提純,被賦予某種特定的坐標信息,然後沿著光絲構築的玄奧軌跡奔湧。
銀絲越來越亮,越來越複雜,逐漸在青冥草後方交織、勾勒、凝聚……
一個模糊的輪廓開始顯現。
最初隻是一個點,隨即拉伸,化作一道豎立的、邊緣不斷扭曲波動的光線。光線向兩側擴張,漸漸形成一道門的雛形。門內並非實體,而是一片旋轉的、混沌的暗銀色旋渦,旋渦深處,有點點星辰般的微光閃爍,卻又隔著無儘遙遠的距離,傳來令人心悸的古老與死寂氣息。
星門!
定位花仙祖地的星門,正在形成!
荊青冥目光沉靜,全力維持著血脈與能量的輸出。左瞳中的黑蓮旋轉加速,白焰穩定地燃燒,提供著開辟通道所需的“生”之力量;周身浩瀚的汙染靈能則如同溫順的仆從,被精準地抽取,經由青冥草轉化,化為構築穩定通道的“空間”基石。
這個過程看似平穩,實則凶險萬分。對能量輸出的精度要求達到了變態的程度,稍有差池,不僅前功儘棄,更可能引動空間亂流反噬,甚至驚動虛空深處某些不可名狀的存在。
時間一點點流逝。
那扇星門從虛幻變得凝實,從扭曲變得穩定。它高達三丈,寬約一丈,門框完全由璀璨的銀色光絲勾勒而成,複雜無比,蘊含著無窮的空間秘奧。門內的暗銀色旋渦旋轉速度漸趨平穩,深處的星光似乎也明亮了一絲,一條極其細微、若有若無的通道,正在向著無儘遙遠的彼岸延伸。
然而,就在星門即將徹底穩固的刹那——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充滿惡意的冰冷意誌,仿佛沉睡了萬古的巨獸,驟然被星門定位的波動驚醒,沿著那尚未完全穩固的通道,猛地衝擊而來!
這不是實質的能量攻擊,而是更高層麵的、針對靈魂與存在本源的碾壓!
荊青冥周身空間猛地一暗,左瞳中的黑蓮虛影劇烈搖曳,那點白焰都瞬間黯淡了三分。他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漆黑的血液,血液滴落在腳下的藤蔓地麵上,瞬間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哼……虛空邪識?”他眼中寒光爆閃,非但沒有退縮,反而激起滔天凶戾,“憑你也想阻我?”
他甚至沒有動用枯木衛,也沒有催發毒花。麵對這種層麵的衝擊,那些手段毫無意義。
他猛然踏前一步,右手五指張開,對準那扇震蕩不休、甚至開始出現細微裂紋的星門,低沉喝道:
“黑蓮……鎮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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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他左瞳中的黑蓮虛影驟然膨脹,瞬間透體而出,化作一朵方圓丈許、凝實無比的漆黑蓮台,懸浮於他頭頂。蓮台緩緩旋轉,花瓣之上,無數細密繁複的暗金紋路亮起,散發出鎮壓諸邪、統禦萬穢的無上威嚴。
與此同時,蓮台中央,那一點白焰驟然升騰,化作一道純淨柔和、卻帶著絕對“秩序”意味的白光,注入下方旋轉的星門之中。
黑蓮鎮壓製衡那惡意的衝擊,白焰之光則如同最靈巧的工匠,飛速修複著星門上被衝擊出的裂紋,並強化著通道的壁壘。
那冰冷的邪惡意誌似乎被黑蓮的力量激怒,又或是被白焰的“秩序”特性所排斥,發出了無聲的咆哮,更加瘋狂地衝擊而來。
荊青冥身形巋然不動,墨袍無風自舞,頭頂黑蓮緩緩旋轉,灑下道道烏光將他護住,與那無形的意誌進行著凶險萬分的對抗。他的臉色微微發白,但眼神卻越來越亮,越來越銳利。
“給我……定!”
他再次低吼,體內《枯榮道典》瘋狂運轉,無間花境積攢的海量汙染靈能如同百川歸海,湧入他的身體,經過黑蓮的轉化,化為穩固星門的磅礴力量。
那邪惡意誌的衝擊持續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終於,似乎意識到無法輕易摧毀這新生的通道,又或是其本體受到了其他限製,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
壓力驟減。
荊青冥深吸一口氣,頭頂黑蓮虛影漸漸縮回左瞳,那點白焰也恢複了之前的微弱,但光芒卻更加純淨了幾分。
他麵前,那扇星門徹底穩定了下來。
門高丈三,寬一丈,銀輝璀璨,道紋天成。門內的旋渦平穩旋轉,深邃無比,一條微光通道向著未知的遠方堅定延伸。一種強烈的、源自血脈深處的呼喚感,從未如此清晰地從通道另一端傳來。
夾雜著親切、悲涼、絕望……以及一絲微弱的、等待了萬古的希望。
星門,已成!
荊青冥抬手,輕輕擦去嘴角的血跡,看著那穩定無比的星門,眼中掠過一絲疲憊,但更多的卻是冰冷的決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他伸出手,那株耗儘了力量、光芒黯淡下去的青冥草,緩緩飄落至他掌心。他小心翼翼地將其收起,這株草曆經無數磨難,是開啟星門的關鍵,意義非凡。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下狀態,一步踏入那扇散發著神秘氣息的星門。
踏入星門的瞬間,荊青冥隻覺一陣天旋地轉,周圍的景象飛速變幻。當他穩住身形,發現自己置身於一片奇異的空間。這裡彌漫著古老而荒蕪的氣息,遠處有巨大的殘垣斷壁,像是某種曾經輝煌的建築遺跡。
突然,地麵開始震動,從廢墟中爬出一群模樣怪異的生物,它們周身散發著腐朽的氣息,眼神中透露出貪婪與凶狠。荊青冥眼神一凜,體內五色靈能湧動,準備迎接這未知的挑戰。他知道,這隻是踏入花仙祖地的第一道考驗,更艱難的挑戰或許還在後麵。
星門穩固,銀輝流轉,門內旋渦深邃,那條微光通道延伸向不可測的虛空彼岸。血脈深處的呼喚與悲歌交織傳來,清晰得令人心悸。
荊青冥緩緩放下手,指尖殘留著空間規則震蕩帶來的細微酥麻感,以及一絲與那冰冷邪惡意誌對抗後的精神疲憊。但他挺拔的身姿未有絲毫動搖,左瞳中的黑蓮緩緩平複,唯有蓮心那點白焰,灼灼生輝,映照著他冷峻的側臉。
他凝視著這扇以青冥草為鑰、以自身血脈與無間花境磅礴能量為基、更是擊退了未知虛空邪識乾擾才最終成型的星門,眼中情緒複雜難明。有追尋根源的決然,有麵對未知的冷漠,或許還有一絲……近鄉情怯?儘管那“鄉”,早已在父親口中和血脈記憶碎片裡,化作了汙染的巢穴與悲愴的墳場。
片刻後,他收斂所有心緒,恢複了慣常的沉靜與淡漠。他伸出手,那株力量耗儘、光芒黯淡的青冥草輕飄飄落下,被他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草莖上的銀星已然隱去,恢複了深邃的青黑,顯得脆弱無比,但其本質,已徹底不同。
“辛苦了。”他低語一句,指尖白焰分離出比發絲更細微的一縷,溫柔地融入草莖之中,維係著它最後一點本源生機,溫養其不朽根性。做完這一切,他才將其鄭重收回體內溫養。
旋即,他目光再次投向星門,神識如潮水般蔓延而出,謹慎地觸碰、感知著星門的狀態。
“通道初步穩定,但彼岸坐標……依舊模糊,被強大的乾擾籠罩。”他微微蹙眉,“是祖地本身的汙染場域,還是……其他東西?”
那冰冷的邪惡意誌雖退去,但其存在本身,就如陰影般籠罩在通道另一端。而且,他能感覺到,通道的維持需要消耗海量的能量,即便以無間花境如今的積累,也無法支撐其長時間開啟,更彆說支撐大軍通過了。
“看來,遠征之事,還需從長計議,做萬全準備。”他心中念頭急轉,“枯榮軍的整體實力需進一步提升,對虛空環境的適應訓練必須立刻提上日程。此外,還需煉製能穩定心神、抵禦虛空邪識的法寶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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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沉思之際,禁地邊緣的穢光霞帶一陣波動,一道身影無聲無息地浮現,恭敬而立,不敢打擾。
是遺塵穀主。如今的無間花境副城主之一。
他同樣感受到了方才那驚心動魄的空間震蕩與那一閃而逝的恐怖意誌威壓,此刻見到穩定存在的星門,眼中充滿了震撼與敬畏。
荊青冥並未回頭,隻是淡淡開口:“何事?”
遺塵穀主連忙躬身,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城主,星門……成功了?”
“初步成型,定位已定,貫通仍需時日與積累。”荊青冥言簡意賅,“城內情況如何?”
“回城主,方才空間震蕩波及全境,部分修為較低的收容者略有騷動,已被安撫下去。枯榮軍已按您的指示進入戰備狀態,各處陣法運轉正常。”遺塵穀主迅速彙報,“隻是……能量池水位下降了近一成。”
荊青冥目光微閃。僅僅構建和初步穩定星門,就消耗了無間花境積累能量的一成,這消耗遠超預估。看來,對彼岸能量的汲取與轉化技術的研發,也必須加快了。
“知道了。傳令下去:第一,即刻起,星門周邊百裡劃為絕對禁區,擅入者,枯木衛格殺勿論。”
“第二,啟動‘虛空適應性訓練’計劃,優先安排枯榮軍精銳進入模擬域場。”
“第三,集中所有煉丹、煉器資源,優先攻關‘定魂丹’與‘破穢艦’的煉製。”
“第四,加大對外圍汙染區的吸納力度,同時……可以有限度地與周邊宗門‘交易’,汲取他們的靈脈能量。”說到最後,他語氣帶上一絲冰冷的意味。所謂的交易,自然不會是公平買賣。
遺塵穀主心中一凜,立刻領命:“是!屬下即刻去辦!”他明白,城主這是要開始為遠征做實質性的準備了。這幾條命令,每一條都關乎花境未來的命運。
“還有,”荊青冥補充道,“讓我父親來一趟。”
“遵命!”遺塵穀主躬身退下,身影再次融入穢光霞帶之中。
禁地內重歸寂靜,唯有星門緩緩旋轉,散發著神秘的銀輝和虛空的氣息。
荊青冥獨自立於門前,負手而立,墨袍的下擺在能量流風中微微擺動。他凝視著那條通往未知與危險的通道,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無儘虛空,看到那片早已淪陷的祖地。
他能聽到那呼喚中的悲愴與絕望,也能感受到那彌漫的、令人作嘔的汙染氣息。那裡是根源,是宿命,也是一切問題的答案所在。
“母親……”他心中默念,左瞳中的黑蓮似乎感應到他的情緒,輕輕搖曳了一下,“等著我。”
腳步聲自身後響起,沉穩而略顯虛浮。荊父在一位枯木衛的攙扶下,緩緩走來。他雖被白蓮治愈蘇醒,但元氣大傷,仍需時日調養。此刻他看到那巍峨璀璨的星門,眼中瞬間充滿了複雜無比的情緒,激動、悲傷、恐懼、懷念……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歎息。
“冥兒……到底,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荊父走到荊青冥身邊,望著星門,聲音沙啞。
“父親,星門已成,但彼岸乾擾極強,通道維持消耗巨大。”荊青冥沒有回頭,直接說道,“關於祖地,您是否還有更多未曾告知的細節?任何信息,都可能關乎生死。”
荊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憶極其久遠而痛苦的往事。他緩緩道:“你母親……當年自囚之前,曾留下斷斷續續的訊息。她提及,祖地核心並非單純被汙染,而是……‘活’了過來。”
“活了過來?”荊青冥眉頭緊鎖。
“嗯。她說,那汙染並非純粹的外來之力,更像是……沉睡在祖地深處的某種古老意誌蘇醒,與外來邪魔之力結合,異化了一切。那裡的法則……可能已經變得截然不同,甚至……會主動排斥乃至扭曲外來者。”
荊青冥目光一凝。主動排斥和扭曲法則?這比單純的汙染環境要可怕得多。這意味著他們不僅要對抗怪物,還可能要對抗一個“活”過來的世界本身的惡意。
“還有嗎?”
“你母親還提到過一個地方……‘萬花血池’。據說是祖地所有花仙血脈力量的源頭,也是……那場災變的起始點。她說,若有一天……或許能在那裡找到一線生機,但也可能是最深的絕望。”荊父的聲音帶著顫抖,顯然這些記憶讓他極為痛苦。
“萬花血池……”荊青冥默記下這個名字。源頭,起始點,生機,絕望……矛盾的信息,卻指向了最關鍵的核心。
“我知道了。父親,您先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事,交給我。”荊青冥的語氣緩和了些許。
荊父點點頭,看著兒子堅毅的側臉,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拍了拍他的手臂,在枯木衛的攙扶下緩緩離去。他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經成長為擎天巨樹,甚至……是超越巨樹的存在。前路艱險,但他隻能選擇相信。
荊青冥再次將目光投向星門。
信息更清晰,也更沉重了。
一個活過來的汙染祖地,一個可能扭曲法則的恐怖意誌,一個名為萬花血池的矛盾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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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征的難度,遠超想象。
但他眼中沒有絲毫退縮,反而燃起更加熾烈的光芒。
危險,同樣意味著機遇。那濃鬱的、仿佛無窮無儘的汙染,對他人是劇毒,對他……卻是最豐美的養料。
或許,在那裡,他的《枯榮道典》能推向真正的圓滿,黑蓮白焰能孕育出全新的奧秘。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漆黑的魔花與一縷純白的淨藤同時生長、交織,演化枯榮生滅。
“無論那是絕望之地,還是希望之源……”
“我都將踏平一切,奪取答案。”
星門銀輝閃爍,仿佛在回應他的誓言,通道深處的微光,似乎也明亮了那麼一絲。
無間花境之主的虛空遠征,於此,邁出了最關鍵的第一步——門扉已立,目標已定。
隻待積蓄足夠的力量,便可揮師而下,直搗那悲愴與汙染的根源之地!
星門矗立,銀輝成為了無間花境核心禁地的新光源,將荊青冥的身影拉得很長。虛空通道另一端傳來的悲愴呼喚與冰冷窺伺,如同冰與火交織的背景音,持續敲擊著他的感知。
他閉上雙眼,並非休息,而是將心神徹底沉入與無間花境的連接之中。這座由他親手創立、以無上偉力束縛穢淨之力、於不可能之處開辟的城池,本就是他力量的延伸,是他最大的依仗。
神識如無形的網絡,瞬間鋪展至花境的每一個角落。
他“看”到了遺塵穀主正神色肅穆地向各級管事傳達命令,一條條指令被迅速編碼,通過特定的陣法波動發送出去;
他“看”到了駐紮在花境邊緣區域的枯榮軍精銳,接到命令後毫無遲疑,立刻以小隊為單位,沉默而迅捷地開拔,奔向那幾個剛剛建成的、模擬虛空能量環境的試煉場。他們的眼神堅定,甚至帶著一絲狂熱,對於追隨城主征戰未知的虛空,他們隻有榮耀,而無恐懼;
他“看”到了煉丹工坊與煉器熔爐瞬間火力全開,濃鬱的靈材氣息與汙染能量被高效抽取,投入一個個丹爐和器胚之中,工匠們全神貫注,開始攻關“定魂丹”與“破穢艦”的難題;
他“看”到了負責能量汲取的部門,一方麵加大了對外圍汙染區的吞噬力度,巨大的轉化陣法發出轟鳴,如同饕餮巨口,貪婪卻有序地吞吸著彌漫天地的穢氣;另一方麵,幾支由高手組成的“交易”小隊悄然離開花境,他們的目標,是遠方那些靈脈充沛卻對無間花境心懷忌憚甚至敵意的宗門。荊青冥的神識在他們身上停留了一瞬,留下了一道冰冷的印記——既是保護,也是監督。
整個無間花境,如同一架精密而高效的戰爭機器,在星門定位成功的這一刻,徹底轟鳴著開動起來,為了一個目標——虛空遠征!
做完這一切宏觀的調度,荊青冥的心神略微回收,聚焦於星門本身。
他伸出手指,淩空刻畫。一道道由純粹汙染靈能凝聚、卻又被他意誌徹底馴服的墨綠色符文憑空生成,如同擁有生命的遊魚,紛紛嵌入星門璀璨的銀色邊框之中。
這些符文並非為了增強星門,而是——封印與遮蔽。
它們的作用是最大限度地收斂星門自然散發的空間波動,並構築起一層強大的精神屏障,用以防禦、至少是預警之前那種虛空邪識的窺探與衝擊。符文落下,星門散發的輝光似乎內斂了少許,門框上多了幾分幽深難測的意味。
同時,他左瞳中的黑蓮再次浮現,蓮心白焰分離出細若塵埃的一點,悄無聲息地沒入星門中心的旋渦。這一點白焰將在通道內緩慢生長,如同一個微型的信標和淨化節點,一方麵可以持續穩固通道結構,另一方麵,也能為他未來真身通過時,提供一絲“秩序”的庇護,對抗彼岸可能存在的法則扭曲。
這是細水長流的功夫,急不來,卻至關重要。
做完這一切,他才緩緩睜開雙眼。
禁地內依舊寂靜,唯有星門無聲旋轉。但他知道,門外的無間花境,已經因他的一道道命令而風起雲湧。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那深邃的通道。
父親的警告在耳邊回響。“活”過來的祖地,扭曲的法則,萬花血池的矛盾……
前路,是前所未有的險境。
但與此同時,他體內那沉寂片刻的花仙血脈,再次隱隱沸騰,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渴望。渴望回歸源頭,渴望吞噬那無儘的汙染,渴望在毀滅與悲愴中,汲取力量,印證自身的“道”!
枯榮輪轉,生滅由心。
這或許就是花仙血脈最終的歸宿,也是他荊青冥掙脫一切枷鎖、邁向至高唯一的路徑。
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冰冷而堅定,所有雜念被徹底斬斷。
風險與機遇並存,而這世間,從來就沒有毫無代價的力量。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便唯有前行,碾碎一切阻礙。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一縷微光閃過,那株溫養中的青冥草虛影一閃而逝。
鑰匙已插入鎖孔,門扉已然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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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便是積蓄力量,然後……
推開那扇門,直麵門後的一切。
“快了。”他對著星門,也對著自己,低語一聲。
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在這片被固化的奇異虛空中緩緩蕩開,最終融入星門旋轉的微光與虛空無儘的低語之中。
星門定位已成,遠征之始,於此奠定。
星門的光輝在無間花境的禁地內穩定下來,如同虛空睜開的一隻銀色巨眼,沉默地注視著它的締造者。荊青冥負手而立,墨袍上的暗紋在流轉的銀輝與穢光映照下,仿佛活過來的毒藤,無聲蠕動。
他心念微動,並未開口,一道指令卻已通過無間花境無處不在的意誌網絡傳遞出去。
不過片刻,禁地邊緣的穢光如同簾幕般向兩側分開,一道高大、沉默、周身散發著枯朽與死亡氣息的身影邁步而入。它通體由漆黑的、仿佛被雷火焚燒過的枯木構成,關節處由扭曲的墨綠色藤蔓纏繞連接,眼窩中是兩團緩緩旋轉的汙穢能量漩渦——正是荊青冥煉製的第一具枯木衛,也是如今所有枯木軍團的統帥。
枯木衛在距離星門百步之外停下,單膝跪地,頭顱低垂,沒有任何聲音,卻傳遞出絕對的服從與等待指令的意念。
荊青冥沒有回頭,隻是伸出一根手指,對著星門的方向輕輕一點。
“去。”
一道神念包裹著簡單的指令與星門通道的基本信息,融入枯木衛的核心。
枯木衛猛然抬頭,眼窩中的能量旋渦急速旋轉了一下。它站起身,邁著沉重卻無聲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旋轉的銀色旋渦。它沒有絲毫猶豫,仿佛赴死的兵卒,徑直踏入了星門之中。
就在枯木衛身影沒入旋渦的瞬間,荊青冥左瞳中的黑蓮驟然加速旋轉。通過留在枯木衛核心的一縷本源印記,他“看”到了另一側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