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龐大到難以想象、通體漆黑如墨、卻散發著令人心安氣息的蓮花,正靜靜懸浮。蓮心之處,端坐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氣息與荊青冥同源,卻更加古老、更加滄桑。
忽然,一道撕裂虛空的巨大穢暗裂縫出現,從中湧出無法形容的、充滿惡意的混亂汙流,衝擊著黑蓮。
黑蓮搖曳,蓮台上的身影抬手鎮壓,億萬符文生滅。
然而,在那極致的對抗與湮滅中,一點點極其微小的、融合了最精純生機與最本源寂滅氣息的碎屑,被爆炸的餘波拋飛出來,穿透了無儘時空……
其中一點微不足道的碎屑,機緣巧合,落入了一個即將枯萎的小世界,融入了一株瀕死的凡俗野草之中。
野草重獲新生,形態漸變,葉脈間染上了一絲墨意,核心卻蘊藏著一點微不可察的寂滅白芒。
它被後人發現,因其特性,命名為——青冥草。
畫麵戛然而止。
蘇清漪那被定格的意識,劇烈震顫起來。
青冥草!
原來……那並非凡俗之物?其根源,竟與荊青冥的力量同源,甚至……牽連著如此古老的秘密?
那株被她親手碾碎的草,那個她曾嗤之以鼻的“花仙”名號,背後竟隱藏著這樣的真相?
自己當年的背叛與羞辱,顯得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她以為舍棄的是頑石,卻不知自己親手碾碎的,是蒙塵的瑰寶,是通往另一種可能的、獨一無二的鑰匙。
而這把鑰匙,被她毀了。
不僅毀了自身的姻緣,似乎也……無意中觸動了某種更深層次的因果?
這突如其來的古老信息,這被強行定格的狀態,是機緣?是懲罰?還是那冥冥中的存在,對她這贖罪者最後的、帶著嘲諷的揭示?
無人回答。
隻有無邊的灰白寂靜,包裹著她永恒的瀕死意識。
無間花境,至高殿內。
正閉目凝神的荊青冥,指尖緩緩旋轉的白焰黑蓮微微一頓。
他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落向了穢寂深淵的最深處。
他感受到了。
那股極其微弱,卻本質奇特的“寂滅生機”的浮現,以及那被強行定格的狀態。
他沉默了片刻。
眼中依舊無波無瀾。
對於蘇清漪最終的結局,他並無意外,也無觸動。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結果如何,皆由她自身承受。
隻是,那源自“青冥草”根源的、屬於“母源”的力量碎屑被意外激發,倒是讓他稍稍留意了一瞬。
但也僅此而已。
那點碎屑太過微弱,改變不了任何事,隻是讓那贖罪的終局,增添了一抹宿命的色彩。
他指尖微動,一道意念再次傳入執事殿。
“贖罪簿記錄修正:蘇清漪,鎮穢於淵,身魂寂滅,因果已了。”
記錄依舊冰冷公正。
至於那被定格在生死之間的殘軀與意識,在他看來,與徹底寂滅並無區彆。
那隻是“鎮穢”的一部分了。
他重新閉上雙眼,繼續他的道。
殿外,無間花境繁囂依舊,枯木與毒花共舞,生機與寂滅同存。
無人知曉,在那永恒的深淵之底,多了一尊特殊的浮雕,和一個被永恒禁錮在贖罪終章前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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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故事,對於這個世界而言,已經結束了。
至高殿內,萬籟俱寂,唯有虛空中的能量如同溫順的溪流,環繞著殿中央那如同神隻又似魔主的身影。
荊青冥指尖的白焰黑蓮緩緩停滯,那映照深淵的微光已然散去。於他而言,蘇清漪的終局,無論是以哪種形式定格,都已是翻過去的書頁,再無值得投注心力的價值。贖罪簿上的名姓銷與不銷,於現實而言,並無區彆。她已成為那深淵結構的一部分,一種永恒的“靜止”,這便是她選擇的,也是命運最終給予的答案。
他的意念早已超越了個體的愛恨情仇,投向更為浩瀚與古老的層麵。係統或者說,母魂碎片)深處偶爾傳來的、來自虛空儘頭的模糊低語,花仙祖地那悲愴的呼喚,以及自身血脈隨著吸收無儘汙染而愈發清晰顯現的某些古老印記……這些才是他關注的焦點。
然而,就在他即將徹底將關於深淵的那一絲微末感知摒棄之時——
“咚……”
一聲極其微弱,仿佛來自宇宙洪荒之初,又似源於心臟最深處的一次搏動,輕輕響起。
並非通過耳朵,而是直接震顫於他的靈魂本源,共鳴於他指尖那朵沉寂的白焰黑蓮。
荊青冥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驟然睜開!
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淡漠俯視,而是帶上了一絲極其罕見的、名為“驚詫”的情緒。
他的視線再次穿透無儘空間,死死鎖定了穢寂深淵的最底層。
那裡,異變陡生!
那尊由蘇清漪殘軀與鎮穢石融合而成的、本應永恒寂靜的“浮雕”,此刻正發生著超乎所有邏輯與常理的變化。
那纏繞在其上的灰白色、古老而沉寂的光芒,並未消散,反而如同被那一聲奇異的“搏動”所激活,開始緩慢地、如同呼吸般明滅起來。
隨著這明滅的節奏,已經與石碑徹底融合、本該失去一切活性的蘇清漪的殘軀,那些焦黑、破碎、凝固的組織,竟然開始……微微蠕動!
不是生命的複蘇,絕非如此!
那是一種更加詭異、更加難以理解的現象。
就仿佛……她那被定格的“消亡”過程,本身被賦予了某種詭異的“活性”?
她的殘軀依舊在緩慢地消融,與石碑的結合依舊在不可逆地進行,但這個原本靜止的過程,此刻卻“動”了起來,成為一種動態的、持續的“融合與分解”的循環。
而那股灰白色的光芒,則成了這個循環的能量源與催化劑。
更讓荊青冥目光凝實的是——
在那蠕動、循環的殘軀與石碑的交界處,伴隨著灰白光芒的每一次明滅,竟然有一點極其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墨綠色芽孢,掙紮著、極其緩慢地探出頭來!
那芽孢的顏色,像極了當年迎仙台上那場腐雨,也像極了……被碾碎前的青冥草!
但這芽孢散發出的氣息,卻截然不同。
它同時蘊含著最精純的生機、最本源的寂滅、最深沉的汙穢、以及……一絲來自蘇清漪神魂最深處那不甘、悔恨、最終歸於平靜贖罪的執念!
四種截然不同,本該互相衝突、湮滅的力量,竟在那灰白光芒的調和下,達成了一種詭異而脆弱的平衡,並孕育出了這前所未見的奇異存在。
它是什麼?
是新的汙染造物?是蘇清漪另一種形式的新生?是青冥草碎屑的異變?還是那古老“母源”力量碎屑被激發後,結合此地特殊環境與一個贖罪靈魂的一切,誕生的未知奇跡或災厄?
連荊青冥,一時間也無法完全看透。
那墨綠芽孢極其脆弱,微微顫動著,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可能熄滅。它紮根於蘇清漪的殘骸與鎮穢石之上,汲取著那動態循環中產生的奇異養分,緩慢到近乎停滯地生長著。
它存在的本身,就像是一個悖論。
一個發生於世界最陰暗角落,由無數錯誤、巧合、贖罪與古老因果交織而成的……活著的墓碑。
荊青冥凝視著那一點微弱的墨綠,沉默了許久。
他指尖的白焰黑蓮無聲旋轉,蓮心處的白焰微微跳動,似乎對那深淵底部的奇異存在產生了某種難以言喻的感應。
他原本以為的“終結”,似乎並非真正的終結。
而是演變成了一種他未曾預料到的、更加複雜、也更加意味深長的……存在狀態。
蘇清漪的贖罪,並未隨著她意識的定格而結束。反而以一種超越生死界限的形式,仍在持續。她的殘軀、她的執念、她所引動的那一絲古老力量,共同化為了培育這奇異芽孢的溫床。
這,就是她的“終”嗎?
一種永恒的、動態的贖罪,化為未知的養分?
良久,荊青冥眼中那絲驚詫緩緩斂去,恢複了一貫的深邃與平靜。隻是那平靜之下,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審慎與探究。
他並未出手乾預,既未摧毀那可能蘊含未知風險的芽孢,也未助長其生長。
他隻是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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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觀察一個極其有趣的實驗。
“記錄修正。”他淡漠的聲音再次於執事殿主管心神中響起,“蘇清漪,身魂鎮淵,化生‘寂滅孽芽’,其贖罪之途,未儘,亦永無終期。”
主管老者聞言,身形微微一震,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駭然,但立刻低頭領命,不敢多問一字。贖罪簿上的記錄,再次被更新,留下了充滿詭異與未知的一筆。
荊青冥收回目光,不再關注那深淵之底。
無論那“寂滅孽芽”最終會成長為何種存在,那是未來的變數。
於此刻而言,它太弱小,太緩慢,或許需要千年、萬年才能真正顯現其影響,或許下一次汙染潮爆發就會將其徹底湮滅。
它隻是一個符號。
一個標誌著罪與罰、孽與贖、生與死、終與始之間,那模糊界限的活體符號。
它存在於那絕對的死域深處,默默地、以一種超越常人理解的方式,訴說著蘇清漪的故事。
而她的故事,對於知曉部分真相的荊青冥而言,或許才算真正迎來了一個……充滿懸疑與未知的、動態的結局。
殿內重歸寂靜。
荊青冥指尖的黑蓮繼續緩緩旋轉,隻是那跳躍的白焰,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一絲。
仿佛也汲取了某種來自於深淵之底的、極其特殊的養分。
無間花境的故事,仍在繼續。而穢寂深淵之底,一株奇異的墨綠嫩芽,於永恒的死寂與動態的消亡中,開始了它無比緩慢、無人問津的生長。
它的未來,無人可知。
或許,這也是“無間”的真意之一——沒有絕對的終結,唯有在孽與贖、生與滅之間,永無止境的流轉。
蘇清漪的終章,以這樣一種方式,寫下了最後一個……懸而未決的符號。
至高殿內,時間失去了世俗的意義。或許是一瞬,或許是千年。
荊青冥的目光雖已從深淵挪開,但那一株於絕對死寂中誕生的“寂滅孽芽”,卻像一枚無形的楔子,悄然嵌入了他的感知領域。它太微弱,卻又太特殊,如同無儘黑幕上突然多出的一個奇點,無法被真正忽略。
他並未刻意去“看”,但那芽孢每一次汲取養分時極其細微的顫動,那四種矛盾力量維持的脆弱平衡,都如同水麵漣漪,無聲地擴散,最終被他那高度敏銳的靈覺所捕獲。
尤其,是他指尖的那朵白焰黑蓮。
蓮心處那一點純淨白焰,對那深淵之下新生的、同時蘊藏極致寂滅與微弱生機的存在,表現出一種近乎“好奇”的親近感。而漆黑的花瓣,則對那交融的汙穢與執念,泛起不易察覺的幽光。
這朵由他本源力量凝聚的道花,似乎將那“寂滅孽芽”視為了某種…遙遠卻同頻的回響。
荊青冥並未壓製這種感應。他任由白焰黑蓮與那深淵下的奇點保持著這種玄之又玄的聯係。於他而言,這亦是一種修行,一種對“枯榮”、“生滅”、“淨穢”之道更深層次的體悟。觀察一個從贖罪與毀滅中誕生的奇異存在,其過程本身,就蘊含著難以言喻的道韻。
他仿佛一個置身事外的觀測者,冷靜地記錄著一切數據。
而在穢寂深淵之底,變化仍在緩慢到令人絕望地持續。
那一點墨綠的芽孢,在經曆了最初極其艱難的萌發後,似乎稍稍適應了這極端的環境。它不再那般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會潰散,而是維持著那種緩慢到極致的生長節奏。
它以蘇清漪那動態消亡的殘軀與鎮穢石為土壤,以那灰白色的古老光芒為泉源,汲取著養分。
它的生長,肉眼根本無法察覺。唯有以百年、千年為尺度,或許才能看出些許不同。
但它確實在“活”著。
一種沉寂的、固執的、超越了常規生死定義的“活”。
蘇清漪那被定格的意識,依舊懸浮在那片灰白的虛無之中。她感知不到外界,感知不到那株以她為溫床生長出來的芽孢。她的世界,隻剩下永恒的寂靜,以及那段關於青冥草根源的古老記憶碎片,在不斷回響。
她的贖罪,以這樣一種她完全無法預料的方式,變成了永恒的背景板,成了一個孕育未知的“環境”。
她的存在意義,被徹底顛覆和重構。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
或許是無間花境又一次擊退了小規模的汙染潮,或許是遺塵穀又研製出了一種新的淨化丹藥,或許是荊青冥的力量又攀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那一日,荊青冥於深定中醒來。
他心念微動,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穢寂深淵。
那株“寂滅孽芽”,依舊渺小,依舊在緩慢生長。
但在那墨綠色的、微微卷曲的嫩葉尖端,竟不知何時,凝結出了一滴極其微小的、晶瑩剔透的——露珠。
那露珠奇異無比。
它核心處是一點極微小的白芒,如同濃縮的淨化之光,外圍卻纏繞著絲絲縷縷的墨色氣流,蘊含著寂滅與汙穢的氣息,最外層,又彌漫著一圈極其淡薄的灰白霧氣,散發著那古老的寂滅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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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種截然不同的力量,完美地融合在這一滴小小的露珠之中,達到了一個比芽孢本身更加精妙、更加穩定的平衡。
它懸掛在葉尖,將墜未墜,反射著深淵底部不存在的光,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令人心悸又莫名寧靜的波動。
荊青冥的目光,徹底凝固在這滴露珠之上。
即便是他,也從未見過如此奇物。
它似乎……同時是最好的解毒聖藥,也是最烈的穿腸毒藥;是滋養神魂的甘露,也是湮滅真靈的詛咒;是蘊含古老生機的源泉,也是播撒永恒寂滅的種子。
它的性質,完全取決於如何運用,以及……對誰運用。
這一刻,荊青冥那萬古不變的心境,終於泛起了一絲真正的漣漪。
這由蘇清漪的贖罪之終所孕育出的奇異存在,其價值,似乎遠超他最初的預料。
這滴露珠,已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道”的顯化,是無數極端巧合與因果碰撞出的奇跡。
他緩緩抬起手。
指尖的白焰黑蓮微微旋轉,一縷極其細微的、幾乎不可見的根須虛影,穿透層層空間,悄無聲息地探入了穢寂深淵底部,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滴墨綠葉尖上的露珠。
沒有汲取,沒有掠奪,隻是觸碰。
仿佛蝴蝶輕觸花蕊。
嗡……
露珠輕輕一顫,漾起微不可察的漣漪。
那根須虛影瞬間收回,帶回了一縷那露珠所蘊含的、獨一無二的法則氣息。
白焰黑蓮的光芒微微一亮,花瓣似乎更凝實了一分,蓮心白焰跳動得愈發靈動。
荊青冥閉上眼,仔細體悟著那一縷法則氣息。
枯榮、生滅、淨穢、罪罰、孽贖……種種意境在他心間流轉、碰撞、融合。
許久,他緩緩睜開眼,眼底深處,掠過一絲了然與驚歎。
“原來如此……”
他低聲自語。
蘇清漪的贖罪,她的終結,陰差陽錯之下,竟為他印證了《枯榮道典》的下一重境界,指明了前路的方向。
那滴露珠,就是一個路標。
他再次看向深淵,看向那株寂滅孽芽,看向那滴神秘的露珠,眼神已徹底不同。
不再是單純的觀察與審視,而是帶上了一種…認可。
認可其作為一種“存在”的價值。
他心念一動,一道無形的、極其複雜的法則印記,穿透空間,輕輕烙印在了那株寂滅孽芽及其周圍的虛空之中。
這不是保護,也不是禁錮。
而是一種“標記”與“隱匿”。
標記下它的坐標,確保它能被自己隨時感知。同時隱匿它的氣息,避免被外界其他存在哪怕是花境內的)過早地發現、乾擾或破壞。
就讓它在那裡,靜靜地生長吧。
讓它繼續汲取罪孽,轉化汙穢,凝結那奇異的露珠。
這株由蘇清漪最終化成的奇異植物,已然成為了無間花境一個極其特殊、唯有荊青冥知曉的“秘藏”。
它的未來,依舊充滿未知。
但至少此刻,它找到了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獨一無二的意義。
荊青冥收回目光,指尖黑蓮隱去。
他再次閉上雙眼,繼續他的道。
殿外,無間花境依舊運轉,枯榮律法森嚴。
而在那至深的深淵之底,一株墨綠的嫩芽,葉尖懸著一滴晶瑩的露珠,於永恒的寂靜與消亡中,沉默地存在著,等待著或許永遠也不會到來的、真正綻放的那一天。
蘇清漪的故事,於此,才算真正落下帷幕。
以一種極其意外的方式,融入了更宏大的敘事之中,成為了主角道途上,一個帶著悲愴與詭異色彩的……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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