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線士兵給佛提歐麾下那支新出現的、打法凶殘詭異的部隊起的綽號。
據說他們身著漆黑重甲,行動時寂靜無聲,戰鬥起來如同沒有痛感的傀儡,即使身負重傷也會戰鬥到流儘最後一滴血,極其難纏。
另一個相對年輕、但眼神銳利的軍官——原王國邊防軍第三兵團指揮官,現投效艾尼婭的哈斯克爵士接口道,他的指節因用力握著腰間的劍柄而微微發白:
“不僅僅是補給線的問題。我們的前沿觀察哨報告,佛提歐的主力正在坎特利峽穀一帶大規模集結,兵力遠超我們之前的預估。”
”看動向,他們不隻是想困死我們,更像是要一口吞掉我們在奧克堡的前出據點。”
他深吸一口氣,吐出的話語帶著白霧:
“奧克堡一旦失守,我們整個東部防線就會門戶大開。屆時,佛提歐的騎兵可以直接威脅到阿布紮比城的外圍村鎮。”
“我們是否需要考慮…主動放棄奧克堡,將兵力收縮回第二道防線?集中力量,或許還能…”
一位看起來較為謹慎的參謀官試探性地提出建議,但話未說完,就被一聲冷哼打斷。
“收縮?往哪裡縮?”
出聲的是薩耶爾家騎兵隊的指揮官,以勇猛和暴躁著稱的雷納德男爵。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地圖都晃了晃。
“奧克堡後麵就是一馬平川的雪原!放棄了那裡,就是把我們的後背完全暴露給佛提歐的騎兵!到時候彆說村鎮,阿布紮比城能不能守住都是問題!”
他環視四周,目光灼灼:
“現在撤退,軍心立刻就散了!那些剛剛分到田地的平民會怎麼想?他們會覺得我們保護不了他們!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會付諸東流!”
“那難道就在奧克堡死守,等著被佛提歐的優勢兵力包餃子嗎?”
哈斯克爵士反唇相譏:“我們的士兵也是人,不是消耗品!在沒有足夠補給和援軍的情況下,死守就是送死!”
“援軍?哪來的援軍?”
戈爾勳爵苦澀地搖頭:
“王都那邊徹底斷了消息。北境現在不知道怎麼回事,被大雪籠罩,完全無法出入。指望他們,不如指望這該死的雪現在停下!”
會議陷入了僵局。
撤退,意味著戰略空間的喪失和民心的動搖,甚至可能引發連鎖崩潰。
死守,則麵臨補給斷絕、兵力懸殊的絕境,無異於自取滅亡。
求援,放眼四周,似乎找不到任何可靠的盟友。
王都陷於佛提歐之手,北境態度未知,其他大貴族要麼隔岸觀火,要麼自身難保。
更重要的是...魔族...那個籠罩在王國上空的陰影,已然開始蠢蠢欲動。
一種無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
艾尼婭始終沉默著。
她纖細的指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木桌麵上輕輕劃動,目光低垂,落在麵前那份字跡潦草、羅列著觸目驚心數字的補給清單上。
冰冷的數字像一把把鈍刀,切割著她早已疲憊不堪的神經。
藥品缺口百分之七十…
箭矢存量僅夠支撐一場中等強度的防禦戰…
越冬的棉衣還有近三成士兵未能配發…
每一個數字背後,都可能意味著一條鮮活生命的逝去,一個家庭的破碎。
她想起不久前巡視傷兵營時看到的景象:
那些因為藥品短缺而不得不截肢的士兵,在寒冷與痛苦中發出的壓抑呻吟;
那些因為凍傷而失去手指腳趾的年輕人,眼中對未來生活的茫然與恐懼…
是她將這些人帶上了這條看似希望渺茫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