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開始”的話音剛落，沈雲禾肩膀微微一沉，右足向前輕點，整個人便如一片羽毛般悄無聲息地滑近了兩米。
她沒有急於出手，隻是抬起右手，五指微張，掌心對著薑若，一股柔和卻帶著粘稠阻滯感的靈力場緩緩鋪開，像一張無形的網，籠罩向薑若。
薑若隻覺得周圍的空氣突然變得沉重，呼吸都有些不暢。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腳跟磕在地麵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雙手緊張地交疊在身前，指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手心裡全是冷汗。
“她……她在試探。”
看台上，符肖楊推了推眼鏡，身體微微前傾，低聲對旁邊抱著手臂的王凡說道，“沈雲禾的‘流雲勁’，擅長以柔克剛，困敵於無形。薑若同學很被動。”
王凡目光專注地落在場中那個單薄的身影上，鼻子裡輕輕“嗯”了一聲，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黃紹可閒不住，他扒著前排座椅的靠背，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伸長了脖子，咋咋呼呼地嚷道：
“這怎麼打？薑若妹子看起來都快站不穩了！沈大美女這招也太欺負人了吧？完全是在戲耍啊！”
場地中，沈雲禾見薑若隻是後退，並未有其他動作，她纖細的眉梢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她左手並指如劍，在空中虛劃半個圓弧，那粘稠的靈力場中突然生出幾道細微卻迅疾的旋轉氣勁，如同水下暗流，悄無聲息地纏向薑若纖細的雙足。
薑若隻覺得腳踝處驀地一緊，像是被濕冷滑膩的藤蔓突然纏住，一股不弱的拉扯力傳來，讓她本就勉力維持平衡的身形猛地一晃。
她低低地驚呼一聲，下意識地就想繃緊腿部肌肉，用力向後掙脫。
“彆硬扛！”
吳予琦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穿透了周圍嘈雜的議論聲，清晰地傳入薑若耳中，“順著她的力道，卸力！不要對抗！”
薑若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幾乎是本能地放棄了抵抗，順著那腳踝處傳來的拉扯力道，向前踉蹌了一步，同時腰肢下意識地微扭，險之又險地讓足尖避開了腳下最強勁的一道旋轉氣旋。
她的動作有些狼狽，看起來像是差點摔倒，引得看台上一陣低呼，但總算沒有被直接絆倒在地。
沈雲禾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訝異，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怯懦無比的轉學生，反應竟能如此迅速。
她不再猶豫，右手手腕靈巧地一翻，掌心那股原本柔和的推力陡然變得淩厲起來，如同平靜湖麵下突然湧起的洶湧暗湧，帶著一股沛然力道，猛地拍向薑若看似毫無防備的胸口。
這一下變招極快，且無聲無息。
薑若剛勉強穩住重心，那淩厲的掌風已然臨體，冰冷的寒意刺激得她皮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她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雙手幾乎是憑著求生本能，胡亂地向上一架，交叉護在胸前。
“砰！”
一聲不算響亮卻異常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薑若隻覺得雙臂如同被重錘砸中，一陣劇烈的酸麻疼痛瞬間傳來，整個人被那股巨大的力道推得連連向後跌退了四五步，腳跟幾次磕絆，才勉強沒有一屁股坐倒在地。
她停下後，手臂依舊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呼吸變得急促而困難。
她小臉煞白，驚魂未定地睜開眼，額角已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沈雲禾依舊站在原地，姿態從容優雅，青絲都未曾亂上一分，仿佛剛才那淩厲逼人的一掌並非她所發出。
她看著狼狽不堪、喘息不止的薑若，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失望和居高臨下的審視：
“隻是這樣嗎？如果連這點程度的壓力都承受不住，那你……憑什麼能站在他身邊？”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那未儘的意味，如同冰冷的針，刺入了薑若的心底。
看台上頓時響起一陣毫不掩飾的低低噓聲和更加肆無忌憚的議論。
“果然不行啊……差距太大了。”
“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彆的對手，沈雲禾估計連三成力都沒用出來。”
“自不量力，何必上來丟這個人呢……”
薑若聽著周圍那些毫不客氣的議論，感受著雙臂傳來的劇痛和胸口翻湧的氣血，再對上沈雲禾那清冷目光中毫不掩飾的審視和那淡淡的仿佛與生俱來的輕蔑，一股從未有過的混合著巨大屈辱和不甘的倔強情緒，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猛地從心底最深處竄起，瞬間燒遍了全身！
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貝齒深陷，直到嘴裡清晰地嘗到一絲鹹澀的血腥味。
疼痛反而讓她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一絲。
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胡亂地用力地抹了一下額角和鼻尖滲出的冰冷汗珠，然後，忍著雙臂的酸痛，重新一點點、艱難地站直了原本有些佝僂的身體。
這一次，她沒有再下意識地低下頭躲避那些目光，而是強迫自己抬起沉重的眼皮，用那雙氤氳著水汽卻燃起火焰的異色眼眸，直直地、毫不退縮地迎上沈雲禾的視線。
那眼眸中，屬於弱者的怯懦依舊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種被逼到懸崖邊緣退無可退後，破罐子破摔般的、近乎偏執的執拗光芒。
“我……我沒你想的那麼沒用！”
她聲音不大，甚至因為激動和體力消耗而帶著明顯的顫音，像一根被繃到了極致的琴弦，但卻異常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沈雲禾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反駁和那雙眼中迸發出的異樣神采弄得微微一怔，紅唇輕啟，似乎沒料到這個看似一碰即碎的瓷娃娃，竟然還敢出聲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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