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盯著係統麵板上記事人培訓包的兌換按鈕,拇指在虛空中輕叩兩下。
係統提示音還在嗡嗡響,他卻先摸了摸後頸——上輩子送外賣時總被客戶催單,這會兒這股子急切勁兒倒像極了:積分夠不夠?
物資實不實?
要是換了半吊子東西,可對不起十七個屯眼巴巴等著的燈火。
叮——兌換成功的藍光閃過,木桌上掉出個粗布包裹。
楊靖手快接住,指尖隔著布料摸到硬邦邦的蠟紙邊角,又掀開一角瞥見炭筆的石墨光——得嘞,係統這次沒糊弄人。
他扯了扯嘴角,抬頭正撞進王念慈探過來的目光。
藏什麼寶貝呢?她端著的茶碗還冒著熱氣,發梢沾的雪星子在油燈下閃,昨兒二愣子還說,要是培訓包能多塞兩塊灶糖,他能把牛皮誌刻到後年。
灶糖歸你管。楊靖把包裹往她懷裡一推,我打算辦期山那邊培訓班,每屯派一人,考上了才給發包。
王念慈拆包裹的手頓住,蠟紙窸窣響:考?考啥?
考心裡熱不熱。楊靖抄起塊炭筆在桌沿畫了道歪歪扭扭的線,題目就一道——記錄昨夜最讓你心裡一熱的事。
消息像炸了鍋的苞米粒,順著雪道往十七個屯蹦躂。
楊靖蹲在磨坊門口啃凍饅頭時,張大山裹著羊皮襖衝過來,皮帽子上的絨毛結著霜:楊小滑頭!
我家狗蛋才十六,你彆折騰他!
叔,培訓包裡有炭筆能寫工分簿。楊靖慢悠悠擦著油印機,您不是總說算盤珠子不夠用?
張大山的眉毛抖了抖,羊皮襖下的手攥成拳又鬆開:誰...誰稀罕那破炭筆!他轉身要走,又踅回來從懷裡掏出條新棉褲,往楊靖懷裡一塞,給狗蛋的!
彆讓娃凍著...咱屯的臉麵!
楊靖憋著笑看他跺著腳跑遠,棉褲上還帶著灶膛的暖乎氣。
轉頭就見劉會計抱著算盤過來,眼鏡片上蒙著白霧:我琢磨著跨屯檔案得編號,用屯碼+年月+善行類咋樣?他推了推眼鏡,昨兒給李窪支書看,他說要抄去給縣裡檔案員瞧瞧。
考試那天,燈台下的老槐樹上掛著楊靖用紅布寫的山那邊考場。
二十來個學員縮著脖子坐草堆上,有的攥著鉛筆直抖,有的往手心裡哈氣。
柳樹屯的牛皮匠最紮眼,懷裡揣著燒紅的鐵釺——他說手生,烙壞了誌本您擔待。
楊靖搬了個破木凳坐中間,王念慈挨著他翻紙卷。
第一個交卷的是西溝屯的王二柱,紙頁上歪歪扭扭寫著:昨夜王姑娘給娃縫褲,針腳密得像星星,我蹲窗根兒看了半宿。
楊靖在卷上畫了個紅圈。
第二個是東頭屯的劉嬸,她沒寫字,畫了幅歪歪扭扭的畫:一個戴眼鏡的人趴在桌前,旁邊寫著劉會計代寫家書,俺閨女說他字比電報還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