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顧軒站在窗前,手指從玻璃上剛抹開的那片水痕滑落。他沒再看巷口,也沒回頭去拿桌上的手機。他知道,那條刪掉的短信,這輩子都不會再發出去。
他拉開抽屜,取出那塊舊懷表,銅殼冰涼。指尖摩挲著背麵那行字——“扶正棟梁,莫負蒼生”。他盯著看了三秒,然後輕輕把林若晴留下的那顆檀木珠穿回珠串,十七顆,一顆不少。
這串珠子,終於完整了。
他把懷表塞進內袋,扣上西裝。動作很輕,但眼神變了。不再是等風的人,而是要掀風的人。
半小時後,他蹲在市政大樓後巷的消防通道口,雨水順著帽簷往下滴。張宏的辦公室在五樓東側,走廊監控七個點,巡邏保安每二十分鐘一輪。門禁換了新的,指紋加動態密碼,常規手段進不去。
但顧軒從不走常規。
他從兜裡掏出半盒貓糧,輕輕撒在窗台下。這是他三天前就布的局——老貓“黑子”是這片樓區的常客,最愛偷吃行政樓後廚扔出來的魚骨頭。這兩天它總在張宏辦公室外溜達,連保安都習慣了它的身影。
今晚,它得乾點正事。
手表指針剛過十一點,顧軒掏出紅外遙控器,按下一鍵。窗台上的貓糧盒“啪”地翻了,糧粒撒了一地。幾乎是同時,黑子從隔壁空調外機後竄出,一躍跳上窗台,爪子一掃,張宏桌上那盆綠蘿“哐當”砸地。
警報響了。
不是火警,也不是入侵警報,而是玻璃破碎感應。係統自動標記為“誤觸”,安保中心隻會調取畫麵確認,不會立刻派人上樓。
夠了。
顧軒閃身進消防梯,三步並作兩步往上衝。五樓走廊空無一人,監控攝像頭正轉向事發房間。他貼著牆根靠近張宏辦公室,從領帶夾裡抽出一根細如發絲的探針,插進鎖芯,輕輕一挑——哢。
門開了。
屋裡漆黑,隻有電腦主機的指示燈泛著幽藍。他沒開燈,直接摸到辦公桌下,從插座上拔下u盤讀取器,插進自己口袋裡的備用筆記本。屏幕亮起,進度條開始爬升。
三分鐘。
數據複製需要三分鐘。
他盯著屏幕,手指搭在鍵盤邊緣,耳朵卻豎著聽外頭動靜。巡邏隊十二點整才會來,現在是十一點零七分,時間充裕。
可就在這時,樓道傳來一聲悶響——消防梯的防火門被推開了一條縫。
顧軒猛地抬頭。
不是保安。保安不會走消防梯,更不會在警報響後還悄無聲息。
腳步聲很輕,但很穩,一步一步往上走。
他拔掉讀取器,合上筆記本,閃身退到牆邊那排頂天立地的檔案書架後。這書架他踩點時就發現有問題——和牆體之間有道十五厘米的夾縫,勉強能藏一個人。
他剛縮進去,門就被推開了。
張宏。
他穿著深灰風衣,手裡拎著個公文包,臉上沒什麼表情,徑直走向保險櫃。顧軒屏住呼吸,借著書架縫隙的微光,看見他輸入密碼時側了下身。
三組數字:3、7、9。
顧軒用手機微光在掌心記下,心跳沒亂。他知道,這種人半夜回來,絕不是為了查文件。
張宏打開保險櫃,拿出一個牛皮紙袋,翻了幾頁,又塞回去。臨走前,順手整理了下書架,指尖擦過木板邊緣,留下一道濕痕。
門關上,腳步聲遠去。
顧軒沒動,等了整整五分鐘,才從夾縫裡鑽出來。他走到書架前,盯著那道汗漬看了兩秒,然後從口袋掏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透明膠帶,輕輕一按,把指紋取了下來。
“黑子”還在窗台邊扒拉貓糧,顧軒路過時,它抬頭“喵”了一聲。
他沒理,但順手把日曆本被貓爪勾起的那角翻開——上麵一行小字:“17號,e區銷毀。”
他記下了。
回到車裡,他打開筆記本,u盤數據已經拷完。加密文件層層解碼,最終跳出一份賬目明細表,抬頭是“rnn項目資金流向內部審計)”,簽字人:張宏,日期:三天前。
而在附件裡,有一段錄音。
他點開。
張宏的聲音低沉:“……賬做平了,但顧振華那檔子事,得再壓一壓。老劉說,yr07的底子要是翻出來,咱們誰都彆想好過。”
顧軒眼神一沉。
yr07。他父親的名字,又一次被牽了出來。
他合上電腦,掏出手機,打開加密頻道,發了條匿名消息:“rnn舊承包商集體討薪,明早見報。”
發完,他靠在座椅上,閉眼三秒。
他在等。
三小時後,手機震動。
一條未登記號碼發來短信:“e區倉庫鑰匙在3號通風口,彆走正門。”
後麵附了張照片,模糊,但能看清鐵門上刻著的四個字母:yr07。
顧軒盯著那張圖,嘴角動了動。
他沒回,而是把短信截圖發給了江楓,附言:“幫我查這號碼的基站軌跡,彆留痕。”
江楓秒回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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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軒收起手機,發動車子。雨小了,indsdiper一下一下掃著殘水。他打開車載電台,新聞正播著晚間天氣:“……台風預警升級,明夜將有強降雨,請市民注意防範。”
他聽著,忽然笑了。
台風?好啊。
風雨越大,越沒人注意誰在暗處動手。
第二天傍晚,顧軒出現在城東廢棄工業區。e區倉庫藏在老廠區最深處,鐵門鏽跡斑斑,門口貼著“危房禁入”的告示。他繞到背麵,找到3號通風口,伸手一摸——鑰匙果然在。
門開的瞬間,一股黴味撲麵而來。
裡麵堆滿舊文件箱和報廢設備,角落裡還有張辦公桌,桌上放著個鐵皮盒。他走過去,打開盒子,裡麵是一疊泛黃的合同複印件,抬頭寫著“yr07項目承包協議”,落款單位是“市政建設局”,審批人:顧振華。
他翻到最後一頁,發現一張手寫便簽,字跡潦草:“賬對不上,錢去了哪?”
沒有署名,但筆跡和他父親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