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口的風裹著潮濕的冷氣往上灌,顧軒站在台階上,手機還在震。不是來電,是消息一條接一條地炸,像有人拿錘子在敲他腦門。他沒看,直接塞進褲兜,轉身就走。
便利店的玻璃門被推開時發出“叮”的一聲,他沒回頭,徑直走向角落的公用電話機。那玩意兒早就沒人用,灰撲撲地掛著,像城市遺忘的牙齒。他塞進兩枚硬幣,撥通林若晴的備用號。
“風要來了。”他說,聲音壓得極低,“彆開直播。”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他沒等回應,直接掛斷。
轉身走出店門,他沒走大路,拐進旁邊的小巷。腳底踩著濕漉漉的水泥地,一步一印,像在甩尾巴。他知道,自己這會兒就是個活靶子——手機被盯,行蹤被鎖,連呼吸頻率都能被算出來。可他不能停。
三條巷子,七拐八繞,最後他推開一家24小時自習室的玻璃門。空調嗡嗡響,燈光慘白,幾個熬夜趕論文的學生埋頭敲鍵盤,沒人抬頭。他掏出一張百元鈔,租了最角落的隔間,把包往桌上一放,拉過椅子坐下。
手機拿出來,屏幕亮著,微信未讀99+,短信轟炸不斷。他點開後台,一眼就看到那個異常進程——systedatasync,偽裝成係統更新,實則在後台靜默上傳數據。
他盯著那行代碼,嘴角扯了扯。
“還真當我是傻白甜?”
他把手機反扣在桌上,從手腕上解下檀木珠串,輕輕放在塑料袋裡,起身走進洗手間。微波爐在飲水機旁邊,他按下30秒,把珠串放進去,關上門。
“滴——”
三十秒後,他打開門,取出珠串。木頭微燙,那顆裂口的珠子邊緣更毛糙了,但他知道,裡麵的追蹤芯片已經被磁場燒毀。
他重新戴回手腕,拇指滑過那顆崩裂的珠子,指腹被劃了一下,沒在意。
回到隔間,他打開筆記本,調出政務內網的測試接口——江楓留的後門,權限不高,但夠用。他點進紀檢組人事公告欄,頁麵刷新,一條條通知跳出來:
“陳嵐同誌因個人原因,暫時配合組織調查。”
“周臨川同誌主動申請調離紀檢一線。”
“李維、張濤等五名同誌因健康問題辭職。”
格式統一,語氣冰冷,連落款都沒有人事章,隻有“辦公室通知”四個字。
顧軒冷笑。
這哪是辭職?這是被趕下台。
他點開陳嵐的照片,放大那把銀匙。銀色金屬,u型鎖頭,柄部有細微劃痕。他調出省紀檢臨時檔案室的設備清單,比對型號——rerdock9b,審訊筆錄專用鎖,全市隻有三把鑰匙,一把在檔案室,一把在紀檢組長手裡,第三把……
在陳嵐身上。
他盯著屏幕,低聲自語:“他們怕的不是視頻,是第三聯。”
聲音太輕,幾乎被空調聲蓋過。他順手撕了塊口香糖,塞進嘴裡,嚼了幾下,順手把包裝紙貼在麥克風上。
他知道,這會兒哪怕一句夢話,都可能被人截走。
淩晨一點零三分,他靠在椅子上閉眼,腦子卻在飛轉。林若晴的視頻已經炸了鍋,可敵人反應太快——不是慌亂,是精準清除。紀檢組骨乾一夜蒸發,連周臨川都失聯了。這不是被動防禦,是反手一記重錘,直接砸向他的後背。
他們怕什麼?
怕那份“第三聯”物資調撥單。
怕陳嵐手裡那份沒歸檔的筆錄。
怕他手裡這把銀匙,能撬開真正的黑幕。
他正要起身去倒水,手機突然震動——不是來電,是一條傳真通知。
他皺眉,點開鏈接,跳轉到一個加密頁麵,文件正在加載。幾秒後,一張模糊的掃描件彈出:一張便簽紙,手寫字跡,墨色深淺不一,像是用圓珠筆匆匆寫就。
“彆信名單v2,真名單在‘雪菊’之後。領導要見你,明早四點,老茶館。”
落款沒有署名,但那筆跡,他認得。
陳嵐。
他盯著“雪菊”兩個字,瞳孔微縮。
昆侖雪菊茶?閻羅的早餐?
這他媽是餌還是路?
他沒動,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兩下,像是在打摩斯密碼。三秒後,他打開林若晴車頂充電寶的備用頻段,接入江楓的加密通道,發送了一串短碼:
“查茶館監控,四點前清場。”
發送成功,他合上筆記本,起身去了洗手間。鏡子裡的人眼底發青,胡子拉碴,但眼神亮得嚇人。他用冷水拍了把臉,抬頭時,看見鏡角貼著一張小廣告,寫著“通宵自習,免費續杯”。
他扯下來,揉成團,扔進垃圾桶。
回到隔間,他沒再睡,而是打開手機相冊,翻到江楓傳來的u盤照片。標簽上寫著“監察內網名單v2”,可陳嵐的紙條說——彆信。
那真名單在哪?
“雪菊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