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著焦灰撲在臉上,顧軒沒抬手擋。
他站著,一動不動,右手還攥著那半截檀木珠,掌心嵌著的金屬膠囊忽然發燙,像一塊燒紅的鐵片貼在皮肉上。疼得他整條胳膊都在抖,可手指沒鬆。
“有信號。”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從喉嚨縫裡擠出來的,“不是隨機脈衝……是定位。”
陳嵐原本正盯著樓頂降落的直升機,聽見這話猛地回頭。她幾步衝到顧軒跟前,一把抓住他手腕翻過來,看到那枚膠囊正一閃一閃地跳紅光,屏幕上浮出一行小字:高頻源鎖定,方位東南偏南,距離3.2公裡,深度預估80米以下。
“海底下?”她皺眉。
“不是普通的信號。”顧軒咬著後槽牙,額角青筋突突直跳,“這頻率……我見過。三年前化工廠爆炸那天,監測站最後傳回來的數據波形,就是這個。”
陳嵐瞳孔一縮。
她當然記得那天。全市停電,地下水汙染警報拉響,應急組進去七個人,隻活著出來兩個。而她在審訊室聽完錄音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事故——是有人遠程引爆了地下反應堆,為了銷毀一批實驗記錄。
“他們把東西運走了。”顧軒喘了口氣,左手撐住斷台邊緣才沒跪下去,“秦霜臨死前傳出去的不是求救信號,是追蹤信標。她在給我們指路。”
話音剛落,終端“滴”了一聲。
屏幕自動亮起,一段音頻開始播放。
空白噪音持續了幾秒,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切進來:“收到數據包,逆向溯源完成。”
是林若晴。
顧軒心頭一震。
她還在。
“目標是一艘冷藏貨輪,‘海淵號’,注冊地開曼群島,船東賬戶關聯瑞士zurichbank離岸基金,資金流水和副市長辦公室簽批的三筆基建撥款完全吻合。”她的語速極快,但穩得不像個記者,倒像個指揮官,“目前航速每小時6節,明顯低於正常出港節奏,而且走的是淺水航道,避開雷達掃描區。”
畫麵切換成衛星熱成像圖。
一艘漆黑的長型貨輪正緩緩駛離港口,底部陰影處掛著一麵布旗,圖案是個古體篆書的“閻”字,邊緣泛著暗金光澤。
“這不是裝飾。”陳嵐盯著那旗幟,眼神冷了下來,“那是標記。就像當年他們在地下實驗室門口掛的那種銅牌——誰看見,誰就得死。”
顧軒沒說話,隻是把u盤重新插進接口,調出江楓留下的那段語音波形。剛才解鎖舉報信時它起了作用,現在或許還能再打開一道門。
他點了播放。
音頻再次響起,依舊是雜音為主,但在某個頻段突然出現一段加密編碼,自動跳轉到一個隱藏頻道。
林若晴的聲音又響了:“我已經把‘海淵號’的實時坐標推送到你們終端。它還沒出領海,但一旦進入公海,我們就徹底失去執法權限。你們隻有四十分鐘。”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追?”顧軒問。
“因為你不會讓證據沉進海底。”她頓了一下,“就像你不會讓周臨川白白犧牲一樣。”
顧軒閉了閉眼。
他知道她在哪。老城區疾控中心舊樓,頂樓那個廢棄通風間。她總喜歡躲在那兒發信號,因為那裡信號塔最多,乾擾也最亂,沒人能精準定位。
但他沒說破。
“通知我就行。”他說,“彆一個人上船。”
“我沒打算去。”林若晴聲音冷靜,“我隻是給你們鋪路的人。真正的活,還得你們自己乾。”
通訊切斷。
終端屏幕定格在貨輪位置,紅點一點點往海域深處挪。
陳嵐低頭看著自己腰間的銀匙手銬,那玩意兒還在微微發光,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她忽然蹲下身,把接口懟進地上一根裸露的電纜線裡。
滋啦——
電火花猛地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