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體的嗡鳴聲還在持續,顯示屏上的進度條跳到十一分五十八秒,像一顆被按了暫停的心臟。
顧軒的手還貼在麵板上,指尖能感覺到金屬外殼下傳來的震動。那股頻率,和他掌心的膠囊一模一樣,像是某種活物在回應他的觸碰。陳嵐站在身後,呼吸壓得很低,戰術手套捏緊了手銬變形後的短棍,眼睛死死盯著第0號艙內部——小女孩安靜地躺著,管線纏繞,胸口微微起伏。
“她不是實驗體。”顧軒忽然開口,聲音啞得不像話,“她是‘鑰匙’。”
陳嵐沒接話。她知道現在不是問為什麼的時候。
就在這時,那封指甲蓋大小的舉報信突然從他口袋裡滑出,飄落在地。紙角卷邊泛黃,邊緣滲著暗紅血跡,像是剛被人用手指蘸著寫完就塞進了信封。它落地的瞬間,整片區域的燈光猛地一顫,低溫艙的冷卻係統發出刺耳的嘯叫。
緊接著,手機響了。
不是通訊器,是那部一直插在舉報信折疊層裡的老式翻蓋機,屏幕裂了一道縫,電池蓋鬆動,此刻卻自動亮起,血紅色的光映在顧軒臉上。
“這玩意兒……什麼時候裝進去的?”陳嵐皺眉。
“她留下的。”顧軒撿起手機,指節發白,“我老婆走之前,把最後的東西都藏進了這些小紙片裡。她說過,有些真相,得等時間到了才會自己醒來。”
話音未落,屏幕彈出一段全息影像——畫麵裡是市政廳地下三層的走廊,監控角度來自天花板角落。一個穿深灰風衣的女人快步走過,側臉清晰可見:陳嵐。
她手裡拎著一個銀色密碼箱,刷卡進入b2檔案室,動作乾脆利落。三分鐘後,箱體打開,她將一疊文件塞進隨身包,轉身離開。整個過程不到五分鐘,沒有觸發任何警報。
“這不是最近的事。”陳嵐瞳孔一縮,“這是……三年前。”
“你拿的是審計局原始賬本副本。”顧軒盯著畫麵,“那份資料後來被列為絕密,連省督查組都沒調出來。你說你沒見過?”
“我沒拿。”陳嵐聲音冷下來,“那天我在醫院陪母親化療,全程有記錄。”
兩人對視一眼,空氣凝住。
這影像不是偽造那麼簡單——它是真的,但執行者不是她。有人用了她的臉,她的習慣動作,甚至她走路時左肩微沉的姿態,完美複刻了一場入侵。
“深度偽造加生物模型植入。”顧軒咬牙,“他們早就開始布局了,不止針對我,連你也早就被盯上了。”
手機忽然震動,來電顯示跳出一串亂碼,下一秒接通。
一個變調的聲音響起:“我們是三十年前化工廠爆炸案的幸存者。”
顧軒渾身一震。
陳嵐立刻抽出耳機接入信號追蹤模塊,林若晴的聲音馬上切進來:“信號源不穩定!不是衛星也不是基站,是從海底電纜反射回來的……這種技術早就淘汰了,怎麼可能還能用?”
“不是還能用。”顧軒盯著手機,“是早就埋好了。就像一顆定時種子,隻要核廢料計數歸零,它就會自動激活。”
話剛說完,船底傳來一聲悶響,像是巨獸翻身。整艘貨輪劇烈傾斜,b3層的燈全部熄滅,應急紅光閃起,廣播斷斷續續播報:“yh09容器……狀態異常……輻射屏蔽失效……倒計時終止。”
“終止?”陳嵐猛地抬頭,“不是引爆?”
“被鎖了。”顧軒看著手機屏幕,上麵浮現出一行字:【鑰匙在孩子心跳裡】。
他回頭看向第0號艙,進度條停在十一分五十六秒,不再前進。冷卻液循環中斷,艙內溫度開始回升,小女孩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