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在吹,袖口的檀木珠串晃了兩下。
顧軒站在車邊,把江楓的鋼筆重新彆回左胸口袋,筆尖朝上。他低頭看了眼懷裡的嬰兒,繈褓裹得緊,孩子沒再哭,隻是小嘴微微張合,呼吸微弱。那張泛黃紙條還攥在手裡,字跡模糊,像被水泡過又晾乾。
他沒多看,折起來塞進內袋,和存儲卡放在一起。
手機震了一下,是醫院發來的消息:新生兒生命體征穩定,已接入保溫箱。
他鬆了口氣,但沒停下。
牆下有人,賬本還在,江楓用命遞出的線索不能斷。他必須動,趁對方還沒反應過來,趁這片廢墟還沒被徹底推平。
車子發動,直奔市局審訊中心。
二十分鐘後,顧軒站在審訊室外,出示證件,說是複查棚改案原始賬本複印件。值班警員看了眼流程單,點頭放行。
門推開時,周臨川正坐在鐵桌後,低著頭,左手搭在桌沿,虎口那道燙傷疤痕清晰可見。他抬頭看了一眼,眼神沒什麼波動,像是早就知道他會來。
顧軒走過去,把一疊文件放在桌上,動作不急不緩。
兩人沒說話。
守衛站在門口,視線掃來掃去。
顧軒翻開文件第一頁,說:“這份支出明細有問題,你當時經手的,再核一遍。”
周臨川嗯了一聲,伸手去拿。就在指尖碰到紙頁的瞬間,他忽然抬肘,碰倒了桌角的水杯。
水嘩地灑出來,順著桌麵流下,浸透了攤開的賬本複印件。
“操!”顧軒皺眉,立刻去扶,卻見周臨川左手不動,反而壓得更實了些——那隻虎口上的燙傷疤,正貼在濕透的紙上。
水痕迅速蔓延。
顧軒瞳孔一縮。
那道疤,在濕紙的映襯下,凸起的紋理竟顯出一組清晰的暗碼:三橫、兩豎、一個倒鉤,最後是斜向右下的短劃。
像極了某種坐標編號。
他裝作生氣,一把抓起濕透的紙,“你乾什麼?這是關鍵證據!”
周臨川垂著眼,聲音沙啞:“手滑。”
顧軒盯著他,一秒,兩秒。
然後冷笑一聲,把文件卷起來:“封存送檢,這人狀態不行,先押回去。”
技術人員進來收走濕賬本,顧軒轉身就走。
出門前,他眼角餘光掃過周臨川的臉。那人依舊低著頭,但嘴角極輕微地動了一下,像是放下了一塊石頭。
走廊儘頭,顧軒腳步加快,拐進樓梯間才停下。
他靠牆站定,從口袋掏出記事本,快速描下剛才看到的紋路。
三橫——b
兩豎——區
倒鉤加斜劃——7
審計局b7保險櫃。
他合上本子,指節捏得發白。
周臨川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那一摔不是失誤,是拚著暴露風險,把最後一條路指給他。
可為什麼是審計局?
他腦子裡閃過幾個名字——王金強的財務流水、劉慶的境外轉賬記錄、還有三年前那筆莫名核銷的應急工程款……全都要經過審計備案。
如果真有東西被藏起來,那裡就是最深的一層。
他不能再等。
晚上九點十七分,審計局大樓外,巡邏保安換崗間隙,一道黑影從側門監控盲區閃入。
電梯停在負二層,顧軒刷卡進入檔案儲物區。這裡平時沒人來,b區更是長期封閉,說是線路老化。
他徑直走到b7櫃前。
老舊的金屬櫃體,漆麵斑駁,但密碼鎖是新的,帶震動感應。一旦輸入錯誤超過三次,或強行撬動,警報直連市政監察平台。
他蹲下身,從工具包裡取出一個巴掌大的解碼器,接上數據口。
屏幕亮起,開始掃描協議響應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