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亂碼還沒散去,顧軒已經轉身離開b區檔案室。走廊空蕩,腳步聲被地毯吸得乾淨,隻有手裡密封管裡的紫霧還在幽幽反著光,像一小團活的東西。
他沒回辦公室,直接去了市局法醫中心。
電梯下行時,他盯著密封管,腦子裡轉的是劉慶最後那句話——“大材小用”。當時隻當是嘲諷,現在想來,更像是提醒。一個能用摩斯密碼傳信的對手,會輕易墜樓?更何況,那人手腕上還有和妻子一樣的玫瑰紋身。
想到這兒,他下意識摸了摸腕間的檀木珠。指尖剛觸到珠子,忽然頓住。
他把珠串解下來,湊近燈光細看。表麵溫潤,看不出異樣,可剛才法醫電話裡說的那句“防腐塗層含60”一直卡在他喉嚨裡。蘇婉清走的時候,醫生說是慢性輻射損傷,但沒人說得清源頭。現在,同樣的成分出現在劉慶的紋身滲血裡,而她留下的珠子,也用了同款防腐處理。
巧合太多了,多得不像命,像局。
法醫中心三樓,走廊儘頭亮著紅燈,寫著“屍檢中”。
顧軒出示協查令,門開了一條縫,穿防護服的技術員探出頭:“劉慶的樣本不能外泄,你隻能看報告。”
“我隻要初步結論。”顧軒把密封管遞過去,“順便幫我驗這個,來源和死者有關。”
技術員接過管子,猶豫了一下:“這霧……是從他身上采的?”
“不是。是從審計局地下櫃子裡冒出來的。”
對方瞳孔一縮,立刻接了過去:“等十分鐘。”
顧軒靠在牆邊,沒說話。牆上有塊電子屏,滾動著今日屍檢排程。劉慶的名字後麵標注著“高危接觸,二級防護”,底下還有一行小字:“組織液異常,待複核”。
他盯著那行字,手指無意識敲著大腿。
十分鐘後,技術員回來了,臉色不太對。
“神經抑製劑確認是‘夜鶯’係列,軍方淘汰品,市麵上見不到。顱骨破裂確實是高空墜落造成的,但……”他壓低聲音,“他左手腕的紋身部位,組織壞死速度遠超正常水平,滲血不止,細胞活性卻異常高,像是……被什麼激活了。”
“激活?”顧軒皺眉。
“對。我們提取了滲出液,發現微量放射性同位素60,濃度不高,但分布極不自然——集中在紋身墨跡深處,像是人為注入的。”
顧軒呼吸一滯。
“更奇怪的是,這種塗層配方……”技術員頓了頓,“和某些高檔木質飾品的防腐工藝一致。比如檀木手串。”
顧軒猛地抬頭。
“你們有樣品嗎?對比過成分?”
“有。”技術員從文件夾抽出一張檢測單,“這是三天前送檢的一顆珠子殘片,編號f7,來自某場火災現場。成分匹配度98.6。”
顧軒腦子嗡了一聲。
那是蘇婉清的遺物之一。火災那天,消防員從她辦公室搶出幾件東西,其中就有一串燒斷的檀木珠。他一直以為隻是紀念,從沒想過……
“能把這份報告給我嗎?”
“不行。但你可以抄錄關鍵數據。”
顧軒接過筆,在紙上快速記下同位素比例、分子結構式、來源標記。寫到最後,手有點抖。
同一配方,兩個人身上出現。一個死了三年,一個剛剛墜樓。
這不是巧合。是線,有人在用這種方式,把他們連在一起。
他收起紙條,又問:“劉慶身上還有沒有其他異常?”
技術員遲疑了一下:“胸口有個舊傷疤,位置偏左,像是早年手術留下的。切口整齊,但皮下有金屬殘留物影像,ct拍不出來,可能是屏蔽材料。”
顧軒記下了。
回到車上,他把密封管鎖進應急箱,發動引擎。車子駛出市局大門時,手機響了。
是陳嵐。
“你在哪兒?”她聲音很穩,但背景有風聲。
“剛從法醫中心出來。有事?”
“劉慶辦公室搜了一遍,沒找到賬本或u盤,但在他書桌暗格裡發現了這個。”她頓了頓,“是份病曆,名字叫蘇婉清。”
顧軒一腳踩下刹車,輪胎在地麵劃出短促的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