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體裂開的響聲還在耳邊回蕩,顧軒站在裂縫前,風從崖底往上吹,帶著一股鐵鏽和潮濕混合的味道。他沒動,隻是盯著那道細長的口子,像一道被撕開的傷口。
技術人員小跑過來,手裡抱著一台儀器,額頭冒汗:“顧主任,頻譜捕捉到一段信號,已經解碼了。”
“念。”顧軒說。
“玫瑰紋身持有者權限已驗證,開啟終章協議。”技術員聲音有點抖,“這……這是生物認證指令,不是遠程控製,是預設程序自動觸發的。”
顧軒眯起眼。他知道劉慶信命,也信卦。震卦為雷,動於山下,主變局。這不是意外,是算準了這一刻。
“切斷所有外聯線路。”他說,“數據不許上傳,不許同步,現場設備全部切換成離線模式。”
“是!”技術員立刻轉身去安排。
陳嵐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空域封鎖完成,無人機禁飛令已下達,周邊三公裡清空。”
“好。”顧軒把對講機彆回腰間,抬手摸了摸袖口的檀木珠。它還在,溫熱的,貼著皮膚。
藍光突然亮起。
不是一閃而過,是緩慢地從岩層深處滲出來,像水一樣順著裂縫流淌。接著,無數細絲狀的光束鑽出石壁,在空中交織,形成一個半透明的立體網格。
顧軒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種光學結構,和妻子生前研究的全息編碼完全一致。她從未發表過這項技術,隻在私人筆記裡提過一次——那是他們結婚紀念日那天,她笑著畫在餐巾紙上的草圖。
劉慶偷走了她的成果。
“準備強磁脈衝。”顧軒低聲下令,“等影像成型,隨時中斷。”
沒人回應,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藍光越來越亮,最終凝聚成一個人影。
劉慶站在那裡,穿著灰色長衫,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沒有傷,也沒有血跡,就像他還活著時的模樣。他看著顧軒,嘴角微微上揚。
“顧軒。”他開口,聲音平穩,“你贏了遊戲,但輸了人性。”
顧軒沒說話。
他知道這不是對話,是錄好的遺言。每一個字都經過計算,每一幀畫麵都為了刺激他而來。
劉慶繼續說:“你以為你在救女兒?你在造神。你以為你在破局?你隻是我棋盤上最聰明的一顆子。可惜啊,聰明人總覺得自己能掌控一切。”
話音落下,山體再次震動。
裂縫猛地擴大,岩石崩裂,露出後麵的巨大空間。裡麵整齊排列著數百個透明艙體,像貨架上的玻璃瓶,每一個都盛滿淡藍色液體。
艙內漂浮著嬰兒。
全是女嬰,閉著眼,身上連著細管,安靜地懸浮在營養液中。麵部輪廓清晰可見,有些甚至能看出眉眼間的相似。
顧軒的女兒,顧念秦,長的就是這樣。
“生命體征?”他問。
技術員低頭看儀器:“無自主呼吸,低溫維持狀態,總共三百二十七體。”
顧軒一步步往前走。
地麵濕滑,但他走得穩。每一步都踩在碎石上,發出輕微的crunch聲。
他走到最近的一個試管前,抬頭看編號。
289號實驗體。
再往右,是290號、291號……一直延伸到看不見儘頭。
這不是臨時製造,是早就準備好的。冷凍保存,基因編輯,胚胎培育,全都完成了。隻等一個信號,就能激活。
劉慶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女兒不是特彆的。她是模板,是起點。我們複製了她,優化了她,剔除了缺陷。下一代表現型會更好。你說你是父親?你隻是第一個接觸樣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