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
顧軒靠在集裝箱後,呼吸慢慢平穩下來。他摸了摸內衣裡的u盤,還在。又看了眼袖口的檀木珠,沒斷。剛才那一跳一滾,衣服蹭破了,手肘火辣辣地疼,但他顧不上這些。
他從兜裡掏出備用手機,屏幕剛亮,一條新消息彈出來:
“交接完成。”
兩個字,沒署名,他知道是誰回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幾秒,刪掉記錄,關機。
他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灰,沿著牆根往北走。這一片是老工業區邊緣,淩晨路上沒人,隻有遠處高架橋上偶爾傳來車聲。他穿過三條小巷,拐進一處廢棄廠區側門,鐵門虛掩著,上麵掛著一把生鏽的鏈鎖。
推門進去,院子荒得厲害,雜草長到膝蓋。正前方一棟兩層小樓,窗戶全被木板釘死。他走到樓後,蹲下身,搬開半塊塌陷的水泥磚,露出一個地下通風口蓋子。掀開,裡麵是向下的水泥台階。
他打了個手勢,確認四周無異常,才鑽進去,順手把蓋子拉回原位。
下麵是個狹長的儲藏室,早年紀檢組辦案用的臨時據點,後來廢棄了。燈是電池供電的ed條,他按下牆邊開關,昏黃的光鋪開。屋子不大,一張桌子,兩把椅子,角落有張行軍床,牆上貼著幾張舊地圖和人員關係圖,都是手寫的。
他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解開襯衫領口,坐下來喘口氣。
十分鐘後,頭頂傳來三短一長的敲擊聲。
他抬頭看天花板,回應了兩下。
門開了,陳嵐走了進來。她穿一件深色風衣,頭發紮成低馬尾,手裡拎著個公文包,臉上沒什麼表情。
“你來得比預計晚了七分鐘。”顧軒說。
“路上換了三次交通工具。”她反手關門,“有人盯我。”
“誰?”
“還不確定。但省廳內部這兩天不太對勁。”她把包放在桌上,打開,取出一份文件夾,“審計局三個處長昨天被調離崗位,名義上是輪崗,實際是停職審查。”
顧軒接過文件,快速翻看:“這些人跟劉慶有關係?”
“不止。”她坐下,聲音壓低,“其中兩個曾參與過境外資金通道的設計。更關鍵的是,調動令不是市長簽的,是省委辦公廳直接下發的。”
顧軒抬眼:“上麵動手了?”
“不完全是。”她搖頭,“另一頭,分管城建的副省長昨天公開表態,支持城市改造項目提速,還點名表揚秦霜‘執行力強’。這不是信號,是明牌。”
顧軒沉默幾秒,從口袋裡摸出錄音筆,按了播放鍵。
裡麵傳出昨晚清道夫的聲音——
“任務失敗!”
“主管下令,必須拿到u盤。”
他把音量調大,重放最後一句。
“主管……”陳嵐聽著,眉頭皺起,“他們不是統一指揮的?”
“我一開始也以為是劉慶一個人在背後操控。”顧軒把錄音關掉,“但現在看,他們的命令來源不一致。有人要搶資料,有人卻在撤人。這說明什麼?”
“利益鏈開始分裂。”她接話。
“對。”他點頭,“他們不是鐵板一塊。現在有人想收手,有人還想往前衝。隻要我們能撬開一道縫,就能讓整麵牆塌。”
陳嵐盯著他看了幾秒:“你想怎麼做?”
顧軒站起身,走到牆邊那張關係圖前,拿起筆,在劉慶的名字旁邊畫了個圈,然後連向三個被調崗的官員,再延伸到秦霜。
“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不能直接出手。”他說,“一旦舉報,對方會立刻反撲,甚至可能動用非常手段。但我們也不用自己衝在前麵。”
“你是說,借力?”
“沒錯。”他轉身看著她,“你能不能以省廳督查名義,向中央巡視組提交一份報告?內容不要提人名,隻說專項資金流向存在模型異常,附上數據測算過程。足夠引起注意,但留白。”
陳嵐沒馬上回答,而是從包裡拿出銀匙,輕輕敲了兩下桌麵。這是她的習慣動作,顧軒知道她在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