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軒沒出聲,右手已經摸到了床板下的匕首。他退到門邊陰影裡,左手在唇前一壓,示意彆說話。周臨川從後窗翻進來時隻用了七秒,落地沒一點聲音,左手指虎口那道疤蹭過窗框,留下一道淺灰印子。
“上麵有人。”顧軒低聲道。
周臨川點頭,蹲下身,從工具包裡掏出一根細鐵絲,輕輕頂了頂通風蓋邊緣。三短敲擊,停頓,再兩下輕碰。像老鼠撞牆。
外頭靜了十秒,再沒動靜。
“清道夫的試探。”周臨川收起鐵絲,“他們不確定我們在不在。”
顧軒重新開機,把u盤插進離線終端。屏幕亮起,進度條跑完,賬本文件彈了出來。
“開始核對。”他說。
兩人湊近顯示器。第一筆記錄跳出來:綠洲二期項目,撥款五千萬,收款方是開曼群島注冊的“海瀾控股”。審批簽字欄寫著“代簽——財政局張維”。
“張維上周被調崗了。”周臨川盯著屏幕,“名義上輪崗,其實是停職。”
顧軒往下拉。第二筆、第三筆,金額相同,收款方換成“天幕資本”和“遠航實業”,簽字人分彆是城建委和國資委的負責人,全部標注“代簽”。
“這不是走流程。”周臨川冷笑,“這是集體配合洗錢。”
顧軒打開另一個窗口,調出企業關聯圖譜。周臨川輸入“海瀾控股”編號,係統自動抓取境外工商數據,跳轉到一條記錄:該公司實際控製人名為林德才,曾出現在澳門某賭場vip監控名單中,與劉慶侄子劉誌峰在同一桌玩牌超過二十次。
“錢繞一圈,最後回到自己人手裡。”顧軒手指劃過屏幕,“綠洲項目表麵是市政工程,實際是資金出口。”
周臨川打開公安內網比對模塊,輸入三家空殼公司的注冊信息。不到兩分鐘,彈出交叉線索:這三家公司曾在同一天通過同一台境外服務器完成股權變更,ip地址歸屬地為新加坡某數據中心,但登錄設備ac碼顯示,操作終端最後一次聯網地點在本市科技大廈b座17樓。
“劉慶的辦公室。”周臨川聲音沉下去,“他在眼皮底下動手腳。”
顧軒把這幾條記錄單獨導出,拖進一個加密文件夾,命名為“一級證據”。他右鍵設置三重密碼,隻有特定時間才能解鎖。
“這部分不能現在用。”他說。
“怕打草驚蛇?”周臨川問。
“怕對方魚死網破。”顧軒看著屏幕,“一旦牽扯到省廳級彆,他們不會坐等調查。可能反咬一口,也可能……直接滅口。”
周臨川沒接話,低頭檢查隨身攜帶的通訊器。信號正常,加密頻道未被乾擾。
顧軒摘下手腕上的檀木珠,在掌心滾了一圈。這是妻子留下的東西,每次做決定前他都會這麼一下。珠子溫潤,不涼也不熱。
他閉眼三秒,睜開。
“我們不主動舉報。”
“那怎麼辦?”
“放風。”顧軒點開郵箱草稿箱,“我已經準備了兩封匿名信,收件人是紀委兩位常委。他們不站隊,隻查程序漏洞。信裡隻寫一句話:某央企賬戶與三家開曼公司存在循環轉賬,附上時間和總金額。”
“不給證據?”
“就給線索。”顧軒嘴角微動,“高層最怕的不是問題,而是不知道問題有多大。隻要他們開始查,哪怕隻查出一筆,也會懷疑還有更多。到時候,不用我們推,他們會資己往下挖。”
周臨川抬頭:“你是在逼他們出手。”
“對。”顧軒點頭,“讓他們覺得這是內部自查,不是被人舉報。這樣他們才有動力護住調查權,不會輕易交出去。”
“然後呢?”
“然後等。”顧軒調出另一個程序界麵,“巡視組最快後天會有動作。隻要他們介入,我們就有了掩護。到時候再把更硬的東西扔出去。”
他點擊【啟動二級誘餌計劃】。係統開始生成偽裝數據包,模擬賬本泄露後的傳播路徑。右下角彈出提示:【虛假交易記錄已植入,可隨時投放】。
“萬一他們先找到我們?”周臨川問。
“那就看誰能更快。”顧軒拔下u盤,塞進內衣夾層,“我已經在三個不同銀行保險櫃存了備份。鑰匙分彆在三個不同人手裡,誰也拿不全。”
周臨川看了他一眼:“你早就準備好了。”
“從去年就開始布。”顧軒靠在椅背上,“我知道這一天會來。”
兩人沉默了幾秒。外麵天色漸亮,儲藏室的ed燈顯得更暗了。周臨川起身走到牆角,打開便攜信號檢測儀,掃描周圍頻段。一切正常,沒有遠程監聽或定位信號。
“你下一步打算通知林若晴?”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