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剛停穩,顧軒第一個推門下車。
他沒回頭看那輛suv,也沒管周圍荒地上的碎石和斷牆,徑直走向安全屋的鐵門。林若晴緊跟著下來,背包抱在胸前,手指還搭在拉鏈上。陳嵐最後一個下車,繞到後備箱取出一個金屬箱,鎖扣哢噠一聲彈開,裡麵是便攜電源、信號乾擾器和一台加固型平板。
這地方原本是老城區一家廢棄物業的值班室,水泥牆,鐵皮屋頂,窗戶用木板釘死,隻留一條縫通風。屋裡有張舊桌子,兩把椅子,牆角堆著發黴的掃帚和拖把。他們進來後,陳嵐立刻檢查門窗反鎖情況,又用乾擾器開啟全頻段屏蔽。
顧軒走到桌前,從西裝內袋掏出密封袋。
紙片還在,邊緣焦黑,中間裂了一道口子。他把它平鋪在桌麵上,打開手機閃光燈,斜著照下去。光線打在背麵,一行極淡的字跡浮現出來——“g7不控,賬走三橋”。
林若晴湊近看,眉頭皺起:“這是手寫的?誰會冒著被燒毀的風險留這種東西?”
“不是冒風險。”顧軒低聲說,“是故意讓人看見。”
陳嵐站在旁邊,盯著那幾個字看了幾秒:“三橋……南三橋新城改造、北三橋物流園、新橋工業園。這三個項目過去三年都由市城投牽頭,但實際施工方集中在三家民企手裡。”
“哪三家?”顧軒問。
“宏遠建設、恒通路橋、中瑞地產。”陳嵐一邊說一邊連上平板,調出企業股權結構圖,“表麵無關聯,但資金流水顯示,它們的對公賬戶都在同一天向同一個離岸公司轉賬,收款方注冊地在塞浦路斯。”
林若晴立刻打開自己的設備,導入昨晚拍攝的所有影像。她把畫麵逐幀放大,在一段走廊牆麵剝落的鏡頭裡發現異常——那塊脫落的牆皮下,原本貼著一張紙,邊緣殘留了半個紅章印。
“這裡也有過文件。”她說,“而且是近期才撕掉的,膠痕還沒乾透。”
顧軒點頭:“他們清場沒清乾淨。”
“問題是,”陳嵐看著屏幕,“就算我們能證明這三家公司有問題,也動不了背後的人。這些項目都有正規審批流程,招投標記錄齊全,紀委查過兩輪都沒發現問題。”
“因為問題不在流程裡。”顧軒伸手摸了下檀木珠,“而是在流程之外。有人在上麵定了調子,下麵的人隻是照著演戲。”
林若晴忽然抬頭:“你說‘g7’是什麼意思?”
“不是項目編號。”顧軒說,“我在一份封存檔案裡見過類似標記。那次是跨省聯合反腐行動,調查組代號就是‘g’開頭,後麵加數字。g5、g6都正常運作,唯獨g7,成立不到十天就被叫停,負責人調離,資料全部歸檔封存。”
“現在這塊碎片上寫著‘g7不控’。”林若晴念了一遍,“意思是……這個組織已經失控了?”
“或者,”陳嵐接話,“它本來就不受任何部門管轄,自成一套體係。”
屋裡安靜了幾秒。
顧軒拿起筆,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結構圖:最上麵是一個空格,寫著“g7”,下麵分出三條線,分彆指向三個開發區項目,再往下是三家公司,最後連向境外賬戶。
“如果我們順著錢往回追,能不能找到最初的資金注入點?”他問。
“難。”陳嵐搖頭,“這些賬都是多層嵌套,每一層都有合法合同支撐。你就算查到源頭,也可能隻是一個空殼公司,法人代表是個死了十年的老頭。”
“那就換條路。”顧軒說,“不查錢,查人。誰在那段時間頻繁出入這三個項目的指揮部?誰的名字出現在不該出現的會議紀要裡?誰能在半夜調動審計係統後台權限?”
林若晴眼睛一亮:“我可以調監控。有些工地門口裝了人臉識彆閘機,數據雖然不上雲,但本地存儲還能恢複。”
“你去弄。”顧軒說,“我來翻檔案。隻要是跟這三個項目有關的簽字文件,全部掃描一遍,找重複出現的筆跡、印章位置、用紙規格。”
陳嵐站起身:“我去聯係技術組,讓他們彆碰u盤數據,但可以協助分析財務模型。另外,我要一份近三年所有涉及城建項目的乾部調動名單。”
三人分工明確,各自開始操作。
林若晴把主機連上顯示器,插進幾張備份卡,開始恢複工地監控視頻。她找到南三橋項目部大門口的一段錄像,時間是三個月前的一個晚上九點多,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入,車牌被泥遮住,但司機下車時露出半張臉——是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四十歲上下,穿深色風衣。
她截下畫麵,放大麵部特征,輸入比對係統。
五分鐘後,結果跳出:周正華,原市發改委副主任,兩個月前調任省政協研究室,現已退休。
“這個人。”林若晴叫了一聲。
顧軒走過來,看了一眼屏幕:“他不該出現在那裡。南三橋項目不屬於發改委管轄範圍,更彆說晚上九點單獨到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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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你看他的動作。”林若晴拖動進度條,“他下車後沒有進辦公樓,而是繞到後院圍牆邊,和一個穿工裝的人說了幾分鐘話,然後對方遞給他一個信封。”
“拍下來了?”顧軒問。
“有角度盲區,但紅外模式捕捉到了熱源移動。”她切換畫麵,“你看,那個工裝男手部溫度升高,說明握住了什麼東西;周正華接過之後,信封部位持續發熱超過三十秒,可能是現金或電子設備。”
陳嵐這時也有了發現:“我這邊查了資金流轉路徑。每一筆回流到境內的款項,都會通過一家名為‘新聯結算’的第三方支付平台中轉。這家公司注冊資金五百萬,法人代表是個大學生,名下還有二十多家空殼公司。”
“又是熟悉的套路。”顧軒冷笑,“用普通人當替身,真身躲在後麵吸血。”
“但有個細節。”陳嵐指著屏幕,“這家支付平台的服務器托管在本市數據中心,而運維合同的簽署人,是市財政局信息科科長李文斌。”
“李文斌?”林若晴猛地抬頭,“他是秦霜表舅!”
空氣一下子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