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崎真沒有絲毫客人的拘謹。他走到案幾前,衣擺一撩,大大咧咧地在軟墊上坐下。
鬆井宏見狀,也扯了扯西裝褲腿,在另一側落座,臉上始終掛著那種官場人特有的虛假笑容。
九世梨花子沒有說話,那雙如雪一般白皙的手緩緩提起紫砂茶壺。
熱水注入杯中,水汽氤氳而起,茶葉在水中舒展,散發出清幽而甘冽的香氣。
她分彆給龍崎真和鬆井宏斟滿了茶杯。
“這是今年靜岡產的玉露,隻給貴客準備的。”
梨花子將茶杯輕輕推到兩人麵前,語氣柔和卻透著疏離。
“二位,請。”
龍崎真伸出手,修長的手指捏住小巧的茶杯邊緣。
他沒有直接送入口中,而是將茶杯舉到鼻端,緩緩轉動了一圈,那雙漆黑的眸子透過嫋嫋升騰的熱氣,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杯中澄澈的茶湯。
茶很香。
但越是迷人的東西,往往越危險。
鬆井宏眼角餘光掃到這一幕,臉上肥肉一顫,爆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
“龍崎君,怎麼不喝啊?莫不是怕這裡麵加了料?怕夫人在這茶裡給您下毒?”
這話問得直白且帶刺,幾乎就是把那層窗戶紙捅破了。
龍崎真也沒藏著掖著,將茶杯放回案幾上,發出一聲輕響。
“鬆井局長真是慧眼如炬,在這社會上混,小心使得萬年船,我還真怕這茶裡有些彆的佐料。”
他語氣平靜,卻讓氣氛瞬間凝固。
九世梨花子端坐主位,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就像根本沒聽到這句話,依舊保持著那副端莊優雅的姿態。
鬆井宏笑聲一滯,隨即又換上了一副嗔怪的表情。
“龍崎君,您這可就是說笑了,九世夫人是什麼樣的人?人美心善,菩薩心腸,怎麼會用這種下作的手段。”
為了證明這茶沒問題,鬆井宏端起自己麵前那杯,也不顧滾燙,仰頭一飲而儘。
“哈——”
他哈出一口熱氣,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滿臉讚歎。
“好茶!入口回甘,確實是極品,這可是有錢都難買的好東西。”
他看向龍崎真,眼神裡帶著幾分激將。
“龍崎君,您真的不嘗嘗?這茶涼了,可就變味了。”
龍崎真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搖了搖頭。
“我不愛喝茶,我隻愛喝酒。”
他說完,便再也沒有去碰那杯茶,雙手抱胸,擺明了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
笑話。
他雖然身手了得,但又沒有百毒不侵的體質。
在這種龍潭虎穴,彆人的地盤上,入口的東西誰敢亂碰?
真要是一杯毒茶灌下去,功夫再高也得變死狗。
命隻有一條,輸不起。
九世梨花子眼簾低垂,掩去了眸底那一閃而逝的陰霾。
她的心沉了沉。
這把壺,是特製的“轉心壺”。
壺內有暗格,機關就在壺蓋上。
給鬆井宏倒的是正常的玉露,給龍崎真的那杯,確實加了足量的神經毒素。
隻要幾分鐘,就能讓人渾身麻痹,到時候龍崎真就是砧板上的肉。
可惜,這隻小狼崽子警惕性太高,嗅覺敏銳得可怕,一點破綻都不給。
現在要是再強勸,那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梨花子也不急,她優雅地整理了一下和服袖口,抬頭直視龍崎真。
“龍崎君,客套話就免了。我們九龍會和你,向來井水不犯河水,實在沒什麼好敘舊的,說吧,你要見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她單刀直入。
龍崎真身體後仰,靠在椅背上,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深吸一口,歎了口氣。
“能有什麼目的?就是聽聞九龍會最近風雲變幻,特地過來認個門,提前和夫人認識一下,拜個碼頭罷了。”
這話說得,誰信誰是傻子。
如果沒有鬆井宏這根攪屎棍在旁邊礙事,龍崎真早就懶得廢話,直接上手段了。
但既然鬆井宏來了,那這裡麵的水就深了。
九世梨花子心頭煩躁,兒子的失蹤讓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她沒工夫跟這混蛋打太極,拖時間。
猛地抬手一拍案幾。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