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亞留郊外,有座名為綺山的山。
在山頭之上,矗立著一座巨大的靈堂。
這座靈堂占地極廣,通體由純白的大理石與黑色的楠木構建而成。
屋簷高聳,斜斜地刺入灰蒙蒙的天際,簷角掛著巨大的白色挽聯,長達五米,在凜冽的山風中劇烈抖動,發出啪啪的脆響。
靈堂的正麵是一排直徑一米的漆黑柱子,一共十二根,每一根都透著一股陰冷沉重的金屬光澤。
大門敞開,內部的空間深邃且空曠,層層疊疊的白花堆成了山。
在靈堂的正中央,擺放著九龍世心的巨大遺像。
那是九龍世心死前一年就開始修建的。
那時候,這位梟雄,就已經察覺到了自己死期將至,於是耗費了巨額的人力和財力,在這座孤山上為自己修整了這處最後的居所。
靈堂外的廣場上,黑壓壓地站滿了人。
九世會的精銳傾巢而出。
一千名穿著黑色西裝的漢子,麵無表情地肅立在台階兩側。
他們的腰間統一佩戴著黑色的皮帶,皮帶扣在光線下閃爍著冷光。
他們的雙手疊放在腹部,雙腿叉開,站得極穩,像是一塊塊沉默的黑色墓碑,將整座山頭圍得水泄不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線香味道,這種味道混合著山間的濕氣,鑽進人的肺裡,帶起一陣陣粘稠的沉重感。
靈堂外圍。
正門口。
九世梨花子安靜地站著。
她穿著一襲極其修長的黑色和服。
這種和服的料子極好,在微光下透著一種絲綢特有的暗啞。
她的腰間係著一根寬大的白色腰帶,那抹刺眼的白,將她原本就纖細的腰肢勒得極其分明。
梨花子的頭發全部盤在腦後,露出了一截如瓷器般蒼白的脖頸。
她的臉上沒有塗抹太多的粉底,唯獨嘴唇被塗得鮮紅。
那種紅,在漫山的白花和黑西裝中,透著一種驚心動魄的明豔。
這種打扮,讓她身上那種成熟女人的韻味與喪禮的肅穆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不多時,山下的盤山公路上,傳來了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
五輛全黑的防彈轎車排成一列,速度均勻地駛向廣場。
車輪碾壓過路麵的碎石,發出細碎的爆裂聲。
車隊在門口緩緩停穩。
為首的一輛轎車門被推開。
源龍海先邁出了腿。
他穿著筆挺的黑西裝,胸口彆著一朵小白花,眼神如鷹隼一般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九世會成員,隨後快步走到後座,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穩穩地拉開了車門。
黑崎君龍從車內走了下來。
他的頭發比三天前更白了。
那些發絲乾枯且淩亂,貼在額頭上。
他的眼袋很重,眼球裡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整個人看起來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疲態。
黑崎君龍站定腳步,抬頭看向門口。
儘管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他依然能感受到九世梨花子身上散發出的視覺衝擊感。
那身黑色的喪服,並沒有遮掩住這個女人的美,反而襯托出一種帶著劇毒的吸引力。
黑崎君龍突然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了一抹極其複雜的笑意。
“老大……我好像懂了。我終於懂了你為什麼要留下這對母子。”
黑崎君龍在心裡自言自語。
所謂英雄,終究是難過美人關。
黑崎君龍曾經以為,他和九龍世心幾十年的過命交情,足以讓對方在臨死前把九龍集團的未來托付給自己。
他以為那份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兄弟情誼,重過這世上所有的東西。
但他錯了。
九龍世心在最後一刻,還是把所有的權力、所有的財富、所有的資源,都留給了自己的骨肉,留給了這個如妖精般美豔的婦人。
什麼兄弟情誼,在血脈和私欲麵前,終究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笑話。
黑崎君龍此刻站在這些白花之中,心中那股糾結了幾十年的戾氣和野心,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當他決定放下這一切的時候,再看眼前的權力和地位,他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明悟。
如果人生能重來一次,他或許會從一開始就選擇追求名利,而不是去奢求那虛無縹緲的真心。
黑崎君龍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肺部的冷空氣排乾淨。
“算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想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乾嘛。”
送完這位大哥最後一程,黑崎君龍也該徹底消失在櫻花國了。
他想到了前段時間漂亮國那個中介給他看的一套房產。
那是在加利福尼亞的一座私人莊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