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未亮,雲逸便被凍醒了。北境的寒風好似長了眼睛一般,專往人的骨頭縫裡鑽。他搓著手臂坐起身來,發現趙瘸子不知何時已然醒了,正坐在帳篷口,借著微弱的晨光擦拭他那根油光鋥亮的木棍。
“瘸爺早。小子給您捶捶腿?”雲逸趕忙湊過去,臉上堆滿了笑容。
趙瘸子眼皮都沒抬一下,問道:“想學保命的法子?”
“想!”雲逸點頭如小雞啄米。
“那行,”趙瘸子終於抬起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先繞著營地跑十圈。”
雲逸看著方圓二裡地大小的營地,頓時傻眼了,結結巴巴地問道:“跑、跑圈?”
“怎麼?以為老子要教你什麼絕世神功?”趙瘸子嗤笑一聲,“在這戰場上,跑得快比什麼都重要。能躲開箭矢,能逃過追殺,還能搶在彆人前頭撿戰利品。”
雲逸仔細一想,覺得確實在理,便咬咬牙,往外跑去。
結果才跑了兩圈,他就喘得氣喘籲籲。常年做賊鍛煉的是爆發力和柔韌性,這種長跑還真不是他的強項。
“就這?”趙瘸子不知何時拄著棍子出現在他身旁,跑得比他還輕鬆,“連個瘸子都跑不過,還指望在戰場上活命?”
雲逸被激得滿臉通紅,硬是咬著牙跑完了十圈。等他癱倒在地上時,感覺肺都要炸開了。
“這才像樣。”趙瘸子丟給他一個水囊,“記住,在戰場上,活下來的不一定是功夫最好的,但一定是體力最好的。”
接下來的訓練,更是讓雲逸大開眼界。
趙瘸子教的第一個保命技巧,竟然是——挖坑。
“看好了,”趙瘸子一邊示範一邊講解,“睡覺前在帳篷周圍挖幾個淺坑,不用太深,能絆倒人就行。要是有人半夜摸進來,準讓他摔個狗吃屎。”
雲逸看得目瞪口呆,說道:“這、這不是小孩子把戲嗎?”
“小孩子把戲?”趙瘸子冷笑一聲,“去年有個匈蠻探子半夜摸營,就是被老子挖的坑絆倒,這才讓老子有機會一棍子敲碎他的腦袋。”
雲逸頓時肅然起敬。
更讓他驚訝的是,趙瘸子居然還教他認野菜。
“彆小看這些野草,”趙瘸子指著營地外的一片荒地,“真要斷了糧,這些就是救命的東西。記住,葉子呈鋸齒狀的可以吃,但要是葉子上有白漿的千萬彆碰,吃了準拉肚子。”
雲逸學得格外認真。這些看似不起眼的知識,在趙瘸子嘴裡都成了保命的法寶。
下午是正式的訓練。所有新兵被帶到校場,學習最基本的槍法和刀法。
教習的軍官是個滿臉橫肉的家夥,演示的動作簡單粗暴:“往前刺!往回收!就這麼簡單!在戰場上,花裡胡哨的招式都是自尋死路!”
雲逸學得很快。他發現自己似乎天生就對這種需要技巧的動作特彆敏感。彆人要練十幾遍才能掌握的動作,他看一遍就能模仿個大概。
“小子,悟性不錯啊。”教習難得誇了一句。
雲逸正暗自得意,卻聽見旁邊的趙瘸子低聲嘀咕:“花架子。”
晚上,雲逸特意把自己省下來的半個餅子遞給趙瘸子,問道:“瘸爺,白天教習教的槍法,您覺得怎麼樣?”
趙瘸子啃著餅子,含糊不清地說:“對付新兵蛋子還行。真要上了戰場,你那些漂亮的招式一個都用不上。”
“那該怎麼辦?”
“記住三招,”趙瘸子伸出三根手指,“第一,看見敵人先蹲下;第二,專捅對方大腿和胳膊;第三,捅完就跑。”
雲逸愣住了,說道:“這、這也太……”
“太丟人?”趙瘸子冷笑一聲,“命都要沒了,還要什麼臉麵?告訴你,老子這條瘸腿,就是當年非要逞英雄,跟個匈蠻勇士單挑留下的紀念。”
雲逸若有所思。
接下來的幾天,雲逸白天跟著新兵訓練,晚上就跟趙瘸子學那些“不入流”的保命技巧。讓他驚訝的是,趙瘸子似乎對偷竊技巧也頗有研究。
“你這手法,跟誰學的?”某天晚上,趙瘸子突然問道。
雲逸心裡一緊,支支吾吾地說:“沒、沒跟誰學,自己瞎琢磨的。”
趙瘸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卻沒再追問,轉而說道:“你這手法用在偷東西上可惜了。要是用在戰場上,說不定能救你的命。”
“什麼意思?”
“比如解敵人的鎧甲帶子,割對方的弓弦,甚至偷對方腰間的信號箭……”趙瘸子慢悠悠地說,“有時候,這些小動作比真刀真槍還有用。”
雲逸聽得眼睛發亮。他突然發現,自己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手藝,在這位老兵眼裡居然成了保命的絕技。
這天夜裡,雲逸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看著帳篷外透進來的月光,心裡第一次對即將到來的戰場有了些模糊的概念。
或許,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趙瘸子教的這些“歪門邪道”,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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