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見識過趙瘸子的本領後，雲逸訓練時格外用心。不過，他的訓練方式與其他新兵有所不同。
“雲逸！你這刺槍的姿勢不對！”訓練場上，班長張虎雙手叉腰，唾沫飛濺地訓斥道，“跟你講過多少回了？要穩！要狠！你這般軟綿綿的，是在給匈蠻撓癢癢嗎？”
這張虎是個老兵痞，仗著在軍營裡多待了兩年，向來對新兵頤指氣使。尤其是對雲逸這種看上去文弱的新兵，更是變著花樣刁難。
雲逸低著頭，眼睛卻盯著張虎那雙沾滿泥汙的軍靴。靴帶鬆鬆垮垮地係著，隨著張虎來回踱步，晃來晃去。
“看什麼看？不服氣是吧？”張虎見雲逸不吭聲，愈發來勁，“就你這樣的，上了戰場第一個死！”
周圍的士兵都屏住呼吸，生怕受到牽連。隻有趙瘸子坐在不遠處的土堆上，悠然自得地擦拭著他的木棍，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雲逸突然抬起頭，露出誠懇的神情：“班長，您的鞋帶散開了。”
“什麼？”張虎一愣，下意識地低頭看去。
就在他低頭的瞬間，雲逸手腕輕輕一抖，一枚不知從何處摸來的小石子悄無聲息地射出，精準地擊中張虎另一隻腳的腳踝。
“哎喲！”張虎吃痛，下意識地抬腳，結果那隻鞋帶鬆開的靴子就這麼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聞聲走來的隊正王莽臉上。
“砰”的一聲悶響，全場鴉雀無聲。
王莽黑著臉把靴子從臉上拿下來，盯著滿臉通紅的張虎：“張班長，這是在訓練還是在表演雜耍？”
“隊、隊正，我……”張虎急得話都說不連貫，單腳跳著想要解釋，結果一個沒站穩，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
“噗——”不知是誰率先笑出了聲，緊接著整個訓練場爆發出一陣哄笑。
雲逸一臉無辜地站在原地，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王莽的目光在眾人臉上掃視一圈，最後停留在雲逸身上：“你，過來。”
雲逸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妙。這下玩過頭了，怕是要挨軍棍。
誰知王莽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突然說道：“剛才張虎摔倒的時候，你站的位置很有意思啊。”
雲逸心裡一驚，表麵上卻裝作茫然：“隊正，我隻是提醒班長鞋帶散開了。”
王莽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轉身離開了。
當晚，雲逸正忐忑不安地想著白天的事，趙瘸子溜達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小子，今天玩得挺花哨啊。”趙瘸子似笑非笑地說。
雲逸苦著臉：“瘸爺，您就彆取笑我了。隊正是不是看出什麼了？”
“王莽那小子精明得很。”趙瘸子掏出一個水囊灌了一口，“不過你放心，他要是想收拾你，當場就動手了。”
見雲逸依舊愁眉苦臉，趙瘸子用木棍戳了戳他：“彆想那些沒用的，來，教你點真本事。”
說著，趙瘸子不知從哪兒摸出兩個銅錢，在手指間靈活地翻轉起來。
“在戰場上，有時候比拚的就是誰出手快。”趙瘸子的手指快得幾乎出現殘影，“比如這樣……”
他突然手腕一抖，一枚銅錢“嗖”地飛射而出，精準地打滅了三丈外的油燈。
雲逸看得目瞪口呆。
“這不是讓你去表演雜耍。”趙瘸子收起玩笑的神情，“想想看，兩軍對陣的時候，你要是能用石子擊中對方弓箭手的手指，或者用飛刀割斷弓弦……”
雲逸的眼睛越來越亮。
接下來的幾天，趙瘸子開始係統地教他各種“小技巧”：如何利用地形隱藏身形，如何在混亂中保持冷靜，甚至如何通過觀察塵土判斷敵軍的距離。
這些技巧看似零散，但雲逸漸漸發現，它們都指向同一個目標——如何在屍橫遍野的戰場上存活下來。
“瘸爺，您這些本事，都是從哪兒學來的？”某天訓練間隙，雲逸忍不住問道。
趙瘸子望著遠方的群山，目光變得深邃：“都是拿命換來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瘸腿：“這條腿，就是在一次突圍戰中失去的。當時要是懂得再多一些，說不定就能全身而退了。”
雲逸沉默片刻，突然問道：“瘸爺，您說咱們能打贏匈蠻嗎？”
趙瘸子轉過頭，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芒：“能不能打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活著看到結局。”
就在這時，集合的號角突然吹響。不同於往日的訓練號角，這次的聲音格外急促。
趙瘸子臉色一變：“要來了。”
“什麼要來了？”雲逸心裡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大戰。”趙瘸子拄著棍子站起身，望向北方，“匈蠻的主力，要來了。”
雲逸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遠方的天際線上，塵土彌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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