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穩聲音歎了口氣:“光有懷疑無用。武庫司賬目繁雜,背後牽扯甚廣,沒有鐵證,貿然彈劾,隻會打草驚蛇,反受其害。況且……我聽聞,他們最近似乎在拉攏那個新晉的驍騎尉雲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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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逸?那個北境來的小子?”憤憤聲音帶著不屑,“一個莽夫,能頂什麼用?怕是三兩下就被他們用金銀美人收買了!”
“未必。此子能得徐大將軍看重,陛下親口嘉獎,恐非池中之物。隻是不知其心性如何,是忠是奸,還需觀察……”
兩人的對話聲漸漸低了下去,轉為更隱秘的商議。
雲逸心中了然。隔壁這兩位,顯然是朝中的“清流”禦史或官員,也在暗中調查兵部武庫司的問題,並且已經注意到了自己。
這對他而言,既是風險,也是機遇。
這時,梅卿一曲終了,餘音繞梁。她抬起眼眸,看向雲逸,目光清澈而深邃:“雲公子覺得此曲如何?”
雲逸睜開眼,撫掌輕讚:“姑娘琴藝高超,意境高遠,令人神往。隻是……”他話鋒一轉,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窗外,“這曲中高山流水,知音難覓。恰如這京城,看似繁華似錦,實則知人知麵不知心,想要覓得一二同道,談何容易。”
梅卿撫琴的手微微一頓,抬眼看向雲逸,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隨即恢複平靜:“雲公子似乎感觸頗深。”
“初來乍到,難免有些感慨。”雲逸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似是無意地說道,“就比如前幾日,武庫司的王主事邀我赴宴,熱情備至,倒讓在下受寵若驚。隻是席間所言,雲山霧罩,令人費解,至今思之,仍覺如墜五裡霧中。”
他這話說得含糊,既點出了王元奎,又表明了自己的“困惑”立場,更像是一句隨口的抱怨。
梅卿靜靜地聽著,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琴弦上輕輕劃過,帶起一絲幾不可聞的顫音。她沉默了片刻,方才輕聲道:“京城官場,人情往來本是常事。雲公子隻需謹記初心,恪守本分,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這話聽起來像是尋常的寬慰,但雲逸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彆樣的意味。她並未對王元奎置評,卻強調了“初心”和“本分”,這更像是一種隱晦的提醒和……試探?
“姑娘所言極是。”雲逸點頭,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道:“久聞百花樓除了姑娘的琴藝,藏畫亦是一絕,不知可否鑒賞一二?”
梅卿深深看了他一眼,起身道:“雲公子請隨我來。”
她引著雲逸走出聽雨軒,穿過一段回廊,來到一處更為僻靜的偏廳。這裡果然掛著幾幅名家字畫,雲逸駐足觀賞,目光卻在不經意間,掃過廳內一張紫檀木茶幾。茶幾上,除了茶具,還隨意放著幾本線裝書,最上麵一本,赫然是一冊《工部營造法式》的注釋本。
工部?雲逸眼神微凝。百花樓的清倌人,書房裡出現工部的專業書籍?這絕非尋常。聯想到軍械製造與工部將作監的關聯,此女的身份,恐怕遠不止一個青樓琴師那麼簡單。
他沒有表露任何異樣,依舊專注地賞畫,偶爾與梅卿交流幾句畫作心得,言辭得體,見解獨到,展現出的學識與談吐,與他“北境莽夫”的外在形象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梅卿對他的態度,也似乎從最初的清冷疏離,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探究。
約莫半個時辰後,雲逸借口時辰不早,起身告辭。梅卿親自將他送至百花樓門口。
“雲公子日後若有閒,可常來聽琴。”梅卿福禮告彆,語氣依舊清淡,但眼神卻比初見時複雜了些許。
“一定。”雲逸拱手還禮,轉身融入夜色。
走在回府的路上,雲逸的心緒並不平靜。
百花樓一行,收獲遠超預期。不僅確認了王元奎及其背後勢力可能存在的問題,更意外地接觸到了也在暗中調查此事的“清流”官員,以及梅卿這個身份神秘、可能牽扯到工部線索的關鍵人物。
這張隱藏在風月之下的情報網,比他想象的更為複雜、也更為有效。梅卿最後那句“常來聽琴”,或許不僅僅是一句客套話。
“初心…本分…”他回味著梅卿的話,嘴角泛起一絲冷峭的弧度。
他的初心,便是查明真相,揪出蠹蟲。
他的本分,便是對得起北境戰死的袍澤,對得起徐大將軍的期許,也對得起自己身上流淌的、那可能背負著宿命的血脈。
青樓裡的暗流,已然觸及。
接下來,就是要順著這些暗流,找到那隱藏在最深處的旋渦中心了。
他需要更具體的證據,更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真正打入那個核心圈子,或者至少,能讓他抓住對方致命破綻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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