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吳坤在廢舊市場裡摸爬滾打,崔明遠在實驗室裡與酸霧廢氣搏鬥的同時,星火科技業務拓展總監秦風開辟的“海外迂回戰線”,也遭遇了最殘酷的迎頭痛擊。
他的戰場,不在塵土飛揚的回收站,也不在氣味刺鼻的實驗室,而在無形的國際電話線、加密的郵件和瞬息萬變的全球大宗商品交易市場中。他的對手,隱藏在一串串數字、一個個離岸公司賬戶和一條條真假難辨的市場信息背後。
秦風已經連續一周沒有睡過整覺了。他和他精乾的海外團隊,像獵犬一樣,在全球範圍內搜尋著任何可能繞過“巨象”和“曜日”封鎖線的“錸”和“镓”的貨源。他們聯係了南美的小型伴生礦主,接洽了東鷗通過灰色渠道流出的庫存商,甚至試探了中東某些王室基金旗下控製的資源公司。
起初,似乎有些眉目。
一家注冊地在瑞士,但實際業務在非洲的貿易公司,“環球資源夥伴”,表示他們可以通過“特殊渠道”,搞到一批符合星火標準的高純度“錸”粉,數量不大,但足以解燃眉之急。對方負責人,一個自稱“漢斯”的男人,在視頻會議裡說得天花亂墜,展示了看似齊全的文件和樣品檢測報告後經崔明遠團隊緊急驗證,樣品確實達標)。
價格比市場價高出50,但在這個節骨眼上,這已經是秦風能找到的最靠譜的線索了。雙方經過幾輪緊張的拉鋸戰,終於在所有細節上達成一致,準備在周五下午四點歐洲中部時間),通過加密通道簽署電子合同並支付30的預付款。
周四晚上,秦風幾乎一夜未眠,反複核對合同條款和支付流程,確保萬無一失。周五下午,他早早地坐在辦公室裡,電腦屏幕上打開著加密通訊軟件和銀行轉賬界麵,心臟因為緊張和期待而微微加速跳動。
三點五十分。距離簽約還有十分鐘。
秦風的手機響了,是他派駐在歐洲的副手,聲音急促而驚慌:“秦總!不好了!漢斯剛剛來電,說……說情況有變!”
秦風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怎麼回事?說清楚!”
“他說……說就在半小時前,另一家背景深厚的投資公司,給出了比我們高出整整一倍的價格,全款現金支付,要求立刻交割這批貨!他……他很抱歉,但對方開出的條件他無法拒絕……”
副手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和憤怒:“這他媽分明就是截胡!是誰走漏了消息?!還是他們早就盯上我們了?!”
秦風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眼前微微發黑。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指緊緊攥著手機,指節發白:“高出……一倍?全款現金?你確定漢斯不是在做局抬價?”
“不像!漢斯的語氣也慌了,他說對方根本不給談判餘地,就是砸錢!而且點名要這批貨,對我們的交易細節似乎一清二楚!秦總,我們……我們被盯死了!”
就在這時,秦風麵前的電腦屏幕閃爍了一下,加密通訊軟件上,“漢斯”的頭像暗了下去,狀態變成了“離線”。再撥打他的衛星電話,已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如此精準,就像一場精心策劃的軍事行動,在最後時刻,一發精準的狙擊,直接斬首。
辦公室裡死一般寂靜。隻有電腦風扇嗡嗡的聲響,襯得秦風的呼吸聲格外粗重。他呆呆地看著屏幕上那個灰色的頭像,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和挫敗感像冰水一樣澆遍全身。他耗費了大量心力、人脈,幾乎觸手可及的希望,在最後一刻,被一種蠻橫的、毫不講理的資本力量,碾得粉碎。
這不是商業競爭,這是赤裸裸的圍獵和封堵!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城市的霓虹燈次第亮起。秦風才像是被抽乾了力氣一樣,緩緩靠在椅背上。他必須向林燁彙報這個失敗的消息。
他拿起桌上的保密電話,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那邊傳來林燁沉穩的聲音:“秦風,怎麼樣?”
聽到老板聲音的瞬間,秦風積壓了一天的情緒幾乎失控,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出的聲音乾澀而沙啞,充滿了難以掩飾的挫敗感:
“林總……對不起……我們……我們失敗了。”
他幾乎是咬著牙,才將下午發生的事情,斷斷續續地彙報完畢。說到對方高出整整一倍的報價和全款現金時,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屈辱的顫抖。
“……對方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時機抓得太準了。這絕對不是偶然。林總,海外所有的非主流渠道和二級市場,可能……可能都已經被他們用資本和眼線布控了。我們……我們幾乎沒有任何機會。”秦風說完,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一向要求嚴格的老板的批評,甚至斥責。
電話那頭,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能聽到林燁平穩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