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秋坐在飯桌旁，手裡的筷子在碗裡扒拉著，幾根青菜被戳得不成樣子，眉頭擰成結。
屋裡悶得慌，電風扇轉得有氣無力，扇葉帶起的風都是熱的，裹著股煩躁勁兒直往人臉上撲。
“一天到晚見不著人影！這心裡還有沒有這個家了？”她突然開腔，聲音裡裹著怨懟，打破飯桌上的安靜，“家裡為她工作的事，跑前跑後托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她倒好，自己跑得沒影，誰知道在外頭瞎忙些啥？半點都不著急！”
蘇國棟悶頭喝著粥，聞言隻是重重歎了口氣，沒接話。
蘇雪柔一邊吃飯，一邊眼角偷偷瞟了眼林婉秋，輕聲細語地勸說：“哎呀媽，您彆氣壞了身子。小禾妹妹說不定……說不定自己有門路呢？”
她才不希望蘇禾真的能找到工作，最好是家裡也沒有辦法，老老實實下鄉去，那才是蘇禾該待的地方，不過嘴上還是的說軟話。
“她能有什麼門路？”林婉秋翻了個白眼，筷子往碗沿一磕，“除了會讀那些沒用的書，她還會啥？”
這邊正抱怨，話題中心的蘇禾正騎著顧淮寧借她的自行車，在黃昏的街麵上蹬得飛快。
車把上掛著個布包，裡麵裝著整理的食品相關筆記，腦子裡琢磨的全是明天考核的事兒。
到了家裡自然又是一頓說教，“你這一天到晚的，跑哪裡去了？工作不著急了？”
蘇禾現在隻等明天考試，聽到這話反問：“怎麼，家裡給我搞定工作了？”
“你……”林婉秋氣結，要是真找到了工作，她也不會這般生氣，看著蘇禾淡定往房間走。
心裡氣到不行，她倒要看看，真到了要下鄉的時候，蘇禾她還能不能這麼穩得住？
不過就是仗著家裡人那點愧疚，讓他們幫著找工作罷了，沒有她和老蘇，哼！
隔天大清早，蘇禾踩著上班的點到了城東食品廠門口。
考核的地方在辦公樓，進門就見著倆人：頭發花白的王師傅，聽說以前是糕點車間的老技術員，還有人事科的李乾事，抱著個文件夾，臉上沒什麼表情。
“先筆試，都是基礎題，彆緊張。”李乾事遞過來一張卷子，蘇禾掃了眼——食品衛生常識、麵粉與糖的配比計算、常見添加劑的作用，全是她提前複習過的。
拿起筆，筆尖在紙上沙沙響，沒一會兒就答完了，字跡工整得像印出來的。
“行，先擱這兒，咱去隔壁實操。”王師傅拎著個鐵盒子走在前頭，裡麵裝著好幾個小袋。
把袋子往桌上一擺，裡麵全是細粉：“你說說，這幾樣是啥。”
蘇禾指尖撚了點粉，湊到鼻尖聞了聞，又看了眼色澤：“這是奶粉，帶著點奶腥氣，顆粒比麵粉細。”
第二個袋她捏了點又搓了搓：“這是可可粉，顏色深，摸著有點澀。”
第三個沒等她聞，王師傅先笑了：“行，不用辨了，你這鼻子比廠裡的老化驗員還靈！”
後麵辨餅乾甜度、嘗酸度，蘇禾更是一辨一個準，連王師傅都忍不住點頭：“這丫頭，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
考核結果很快傳到林德發那兒，他拿著評語，手指頭在“優秀”倆字上敲了敲，嘴角忍不住往上翹：“就說沒看走眼！這姑娘不僅有點子，基本功還這麼紮實！”
當即就跟人事科吩咐：“給蘇禾辦手續，安排到新成立的研發小組，先以技術員身份學著。”
還沒等蘇禾高興多久，廠裡出了岔子。
另一位張副廠長早想把自己那沒多少文化的侄子塞進研發小組，聽說林德發要招個小姑娘，立馬跳出來反對，在會上扯了一堆理由：“這丫頭資曆淺！研發崗責任重，得要老師傅帶！哪能讓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子頂上去？”話裡話外還暗指林德發“有私心”。
廠長怕鬨僵，在中間和稀泥：“人能進，但研發崗確實得再考察考察，先把蘇禾安排到采購部，等熟悉了廠裡情況，以後再調也不遲。”
這把林德發氣得夠嗆，一散會找到蘇禾，臉上滿是愧疚：“小蘇，對不住！這事兒辦得窩囊！都怪我沒考慮周全，讓你受委屈了！這采購部……要不我再去找廠長說說？”
蘇禾剛聽見“采購部”仨字時，心裡也咯噔一下，可轉念一想，采購部？負責全廠的原料采購，糧油、糖、乾果、香料……
這不就是天賜的機會嘛！
她係統倉庫裡堆著不少好東西，正愁沒地方安全變現；而且采購部要經常跑外麵，時間彈性大，比坐辦公室舒服多了。
她連忙拉住要去找廠長想辦法的林德發，臉上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林叔叔，您彆去！真不用麻煩！我覺得采購部挺好的！”
林德發愣了下：“你……你沒生氣？”
“生氣啥呀！”蘇禾笑得更開了，“我就喜歡跟食材打交道，跑外麵還能長見識呢！真的，我特彆滿意這個安排，您千萬彆再為我費神了！”
林德發看著她眼裡的光，不像是裝的，心裡納悶得不行，這姑娘咋跟彆人不一樣？放著研發崗不選，偏要去采購部？
可蘇禾態度堅決，他隻好將信將疑地應下。
手續辦得很快，蘇禾拿著蓋著食品廠大紅公章的錄用函，終於不用下鄉了！
她沒先回家，直接往街道跑。
張主任一見錄用函，眼睛瞪得溜圓，拿起函件翻來覆去看，連公章都用手指摸了摸，態度立馬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哎呀蘇禾同誌！你咋不早說！原來你都找到這麼好的單位了！食品廠可是好地方！這下好了，上山下鄉的事不用愁了！”
蘇禾離開街道，陽光灑在身上暖融融的。
她抬起頭，看著湛藍的天，嘴角勾起一抹輕鬆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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