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吃到一半，鄰桌忽然飄過來個帶著酒味兒的男聲，粗聲粗氣的：“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湊這種會了？倆小丫頭片子，怕是連英文文件都認不全吧？”
蘇禾抬頭一看，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臉泛著紅，眼神發飄，胸前彆著“經貿部翻譯”的證件，手指拿著酒杯晃來晃去，酒液都快灑出來了。
秦樂瑤當即站了起來：“同誌，您這話什麼意思？我們可是會務組正式發了邀請的，憑什麼說我們不能來？”
那男人嗤笑一聲，酒杯在手裡轉了個圈，酒氣更重：“邀請？我看是靠家裡關係混進來的吧！這種級彆的內部會，是讓你們來吃點心過家家的？”
“您這話可真有意思，”秦樂瑤嘴角一挑，帶著點嘲諷，“我是外事學院的，我朋友蘇禾是燕大西語係的。
倒是您——”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掃過他沾著酒漬的襯衫領口，“喝了兩杯就在宴會上對年輕同誌指手畫腳，這就是經貿部翻譯的工作作風？您這樣，我都懷疑你們選拔標準是不是太鬆了。”
男人的臉“騰”地紅了，“砰”地把酒杯砸在桌上，酒灑在白桌布上，暈開個深色的印子：“你！你個小丫頭片子敢這麼跟我說話！”
周圍幾桌人都停下筷子看過來，有幾個資深翻譯互相遞著眼色，有人拉了拉那男人的胳膊：“老王，彆衝動，注意場合。”
“我怎麼不敢？”秦樂瑤反而往前湊了半步，聲音更亮了，“現在講究實事求是，您要是覺得我們資格不夠，大可以去會務組查名單。可您現在酒後失態，對著我們年輕人嚷嚷，您這專業水平，怕是也不怎麼樣吧？”
這話正好紮在他疼處——老王在經貿部做翻譯多年，一直沒升到核心崗位，最忌諱彆人說他“不專業”。
對方氣得臉色發青，手指抖著指向秦樂瑤：“你、你懂個屁！我在外交部當翻譯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就你也配質疑我？”
說著，他居然揚手就要往秦樂瑤這邊揮。
蘇禾趕緊上前一步，擋在秦樂瑤身前：“這位同誌，這裡是宴會現場，所有人都看著呢。您對年輕同誌動手，傳出去怕是不好聽吧？”
老王的手僵在半空中，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過來，他臉一陣青一陣白，下不來台。
就在這時候，一個年輕男人快步走了過來，按住老王的胳膊：“王翻譯，您喝多了，我陪您出去透透氣醒醒酒。”
來人看著二十七八歲，站得筆直，穿件深色西裝，版型襯人，肩寬腰窄的。
五官清俊，眼神明亮、溫和，說話時聲音不高，但透著股讓人信服的沉穩勁兒。
他一邊說，一邊自然地擋在蘇禾她們和老王中間，還朝蘇禾她們遞了個安撫的眼神。
老王還想爭辯，那男人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大概是提了什麼人或事，老王的臉色變了變，最終冷哼一聲，甩開手，頭也不回地往宴會廳外走。
年輕男人這才轉過身，對蘇禾和秦樂瑤微微欠了欠身：“抱歉，讓兩位受驚了。我是裴清源，在外交部工作。”他笑的時候眼角有淺淺的紋路，看著親切。
蘇禾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兩眼。
“謝謝您幫忙解圍，”
“我是蘇禾，這位是秦樂瑤。”
裴清源點點頭，目光轉向還帶著點氣鼓鼓的秦樂瑤：“秦同誌口才很好，不過下次遇到這種情況，最好先找會務組工作人員，免得自己吃虧。”
秦樂瑤撇了撇嘴，還不服氣：“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瞧不起人的樣子，好像就他一個人是來工作的，我們都是來混吃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裴清源語氣溫和，“但這種正式場合，還是要注意保持專業形象。”
正說著，一個工作人員快步走過來，在裴清源耳邊低語了幾句。
他點點頭，對蘇禾她們歉意地說：“抱歉，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先失陪了。”
他走的時候，蘇禾注意到有好幾個參會的專家和官員都主動跟他打招呼，語氣還挺客氣。
等他走遠了，秦樂瑤立刻湊到蘇禾耳邊，聲音壓得低低的，還帶著點興奮：“蘇禾，你知道他是誰嗎？我聽我爸說過，裴清源他爸是部裡的老領導，但他可不是靠家裡——他自己特彆厲害，精通英、法、德三門外語，在外交部年輕人裡特彆拔尖，好多重要場合都讓他去當翻譯呢！”
她眨了眨眼，又加了句：“而且長得還帥，外交部好多女同誌都偷偷打聽他呢！怎麼樣，你沒心動啊？”
蘇禾搖搖頭，目光還追著裴清源遠去的方向——這人年紀輕輕就能在外交部站穩腳跟，確實有本事，但也僅此而已。
“我對這些沒興趣，倒是你，剛才膽子夠大的。”
秦樂瑤被她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拉著她的胳膊往甜點區走：“嗨，還不是氣不過！彆想那糟心事了，咱們繼續吃東西去，剛才那拿破侖蛋糕我還沒吃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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