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鬆了口氣,手心的汗滲進方向盤的皮革縫隙。
媽的。
剛才差點露餡。
她深吸一口——
不對,她沒有深吸氣,隻是咬緊牙關繼續開車。
二十分鐘後,她到了帝豪酒店。
門口停著幾輛豪車,保安筆挺站崗。
小紅把車交給泊車小弟,整理了下衣領。
肩膀上那道擦傷隱隱作痛。
她走進大堂。
水晶吊燈垂下來,地板鋥亮得能照出人影。
前台小姐抬起頭,職業化微笑:“小姐您好——”
“608。”小紅扔出一張房卡,“我弟在哪個房間?”
前台愣了下,看看電腦:“608房間的客人在咖啡廳,需要我帶您過去嗎?”
“不用。”
小紅轉身走向咖啡廳。
拐過走廊,遠遠就看見謝飛坐在角落的沙發上。
那小子正端著杯咖啡,表情糾結得像喝了毒藥。
旁邊有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在跟他搭話,手都快摸到他腿上了。
小紅眼神一冷。
她走過去,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聲音清脆。
那女人回頭,看見小紅,笑容僵住。
“紅姐……”
“滾。”
女人站起來,灰溜溜走了。
謝飛抬起頭,眼睛一亮:“姐!你終於來了!”
小紅在他對麵坐下,打量他一圈。
還好,衣服整齊,頭發也沒亂。
“沒人欺負你?”
“沒有沒有。”謝飛搖頭,“就是剛才那個姐姐一直問我要不要喝酒,我說不喝她還不信。”
“以後看見這種女人離遠點。”小紅端起他的咖啡喝了一口,苦得皺眉,“媽的,這什麼玩意兒。”
謝飛撓撓頭:“我也覺得難喝,但不好意思說。”
小紅把杯子推回去。
她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
今晚太累了。
不止是身體累。
心也累。
“姐。”謝飛小聲說,“你怎麼了?受傷了?”
小紅睜開眼。
謝飛指著她的肩膀,那裡有一小塊血跡滲出來。
媽的。
衣服顏色太淺了。
“沒事。”小紅站起來,“走,回房間。”
兩人進了電梯。
謝飛偷偷看她,欲言又止。
小紅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沒解釋。
電梯門打開,走廊裡鋪著厚地毯,腳步聲都被吸收了。
小紅刷卡開門。
房間很大,落地窗外是城市夜景,萬家燈火像星海。
謝飛放下背包:“姐,我幫你看看傷口?”
“不用。”小紅走進浴室,“你看會電視,我洗個澡。”
她關上門,脫掉外套。
鏡子裡的自己臉色蒼白,眼睛裡布滿血絲。
肩膀上的傷口不深,擦傷而已,但血已經凝固成一道黑紅色的痕跡。
她擰開水龍頭,冷水衝在身上。
刺骨的冰涼讓她顫抖。
但她沒調熱水。
她需要這種痛感。
需要清醒。
水流衝刷著皮膚,帶走血汙。
她看著那些紅色的水流進下水道,腦子裡閃過孫偉倒下的畫麵。
那雙瞪大的眼睛。
那句“南哥不會放過你”。
小紅用手撐著牆,水珠順著頭發滴落。
會怕嗎?
怕個屁。
南哥現在應該正忙著應付警察的盤查,哪有空管她。
而且就算他知道了,又能怎樣?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這盤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水霧彌漫,模糊了鏡子裡的臉。
小紅關掉水龍頭,裹上浴袍走出來。
謝飛正坐在床邊看電視,見她出來,立刻站起來:“姐,餓不餓?我叫客房服務?”
“隨便點點。”小紅走到窗邊,點了根煙。
煙霧在玻璃上留下薄霧。
謝飛拿起電話點餐,聲音壓得很低,像怕吵到她。
小紅看著外麵的夜景。
這座城市太大了。
大到可以吞掉所有人。
沒人會在乎一個人的死活。
手機又震了。
她拿起來,是阿彪發的:“姐,處理乾淨了,車也沉江了。”
小紅回複:“辛苦了,明天來會所,有事說。”
發送。
她熄掉煙,轉過身。
謝飛掛了電話:“姐,餐要半小時才送上來。”
“嗯。”
小紅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換台。
電視裡正在播新聞,主播一本正經:“東莞警方近日連續破獲多起涉黑案件——”
她直接換台。
換到一個綜藝節目,一群明星在做遊戲,笑得誇張。
謝飛在旁邊坐下:“姐,你今晚去哪了?”
“談生意。”
“哦。”謝飛沒再問,“那談得怎麼樣?”
小紅看他一眼:“挺好。對方很配合。”
配合得死了。
她在心裡補了這句。
兩人沉默了一會。
電視裡的笑聲顯得格外刺耳。
謝飛忽然說:“姐,你什麼時候帶我見媽?”
小紅手指一頓。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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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稱呼聽起來真陌生。
她已經多久沒想過這個人了?
十年?還是十五年?
“過幾天。”她說,“最近有點忙。”
“哦。”謝飛低下頭,“媽她……還好嗎?”
“挺好。”小紅隨口敷衍。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那女人過得怎麼樣。
自從十年前被賣進夜總會,她就再沒見過所謂的母親。
偶爾打電話要錢,她就轉過去。
至於錢花在哪,她不關心。
也不想關心。
“姐。”謝飛又說,“你彆生媽的氣了好不好?她當年也是沒辦法。”
小紅冷笑:“沒辦法?”
“嗯,她說家裡太窮了,你又是女孩子,留在村裡也沒前途——”
“所以就把我賣了?”小紅打斷他,“五萬塊,連頭豬都不如。”
謝飛張張嘴,說不出話。
小紅站起來,走到窗邊。
她不想跟這小子吵。
他什麼都不懂。
一個在蜜罐裡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理解被拋棄的感覺。
當年她被帶到東莞,關在一個小房間裡,門外有人看守。
那些男人說,你長得漂亮,好好乾幾年,能賺大錢。
她不想乾。
她想回家。
但她連門都出不去。
後來她學聰明了。
她學會了笑,學會了討好,學會了察言觀色。
她一步步往上爬,踩著彆人的頭爬。
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地盤,有了手下,有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