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百草穀時,暮色正濃。沈念和周鶴叔守在穀口的老槐樹下,見了林辰和阿默,少年手裡的藥篩子“哐當”掉在地上,撲過來緊緊抓住林辰的胳膊:“你們可回來了!我以為……”
“以為我們被風沙吞了?”林辰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發,手腕的傷口被扯得生疼,才想起剛才激戰中被鎖鏈劃傷了。
周鶴叔趕緊拉他們進暖房,灶上的藥罐正咕嘟作響,飄出當歸和黃芪的香氣。“我估摸著你們該到了,提前燉了補血湯,”老人給他們盛了兩碗,“看阿默的劍……沒追上?”
阿默摩挲著歸一劍上的裂痕,劍穗的珍珠蒙了層灰:“讓他跑了。那老者是入微境巔峰,還懂毒術,硬拚討不到好。”他看向林辰,“而且……他說的那些關於身世的話……”
“先不說這個,”林辰打斷他,喝了口藥湯,暖意順著喉嚨往下淌,“穀裡怎麼樣了?能收拾的都收拾了嗎?”
“武僧們在修藥庫的門,”沈念翻開藥草圖,上麵畫著被毀壞的藥圃,用紅筆標著“需補種:紫蘇、薄荷、蒼術”,“我和周鶴叔把還能救的藥材撿出來了,三製陳皮還有小半壇,九製黃精……隻剩幾塊沒被碾爛的。”
林辰看著那幾塊皺巴巴的黃精,突然想起雷大叔的話:“藥材沒了可以再種,手藝沒了才真的完了。我們先把藥圃整好,秦伯從南疆寄的種子還有不少,開春就能補種。”
雪團叼著塊蒼術根跑進來,放在林辰腳邊,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林辰撿起蒼術,根莖雖然斷了,斷麵卻還新鮮,帶著清香:“這是從土裡刨出來的?看來老槐樹底下的土沒被汙染,還能種。”
暖房外,武僧們的敲打聲、雇工們的說話聲漸漸交織成一片,破碎的百草穀,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正一點點重新聚攏。
夜裡,林辰坐在老槐樹下,借著月光翻看那塊藥心佩。白天在戈壁上,它與護心劍共鳴時,佩上的紋路似乎亮了一瞬,隱約有字跡閃過,可惜當時太匆忙,沒看清。
他將內勁緩緩注入佩中,拓本的紋路果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在夜色裡流轉,那些原本模糊的藥草圖案旁,漸漸浮現出細小的篆字:“辰兒親啟:見字如麵,當你能引動佩中鼎氣時,可知身世非虛。母蘇婉留字於藥宗密道,盼你尋得‘藥心’,不負所學……”
林辰的手猛地一顫,藥心佩差點掉在地上。蘇婉的字跡娟秀,與他記憶裡母親留下的字條筆跡幾乎一樣!原來那不是穿越者的錯覺,他真的與這個世界有著血脈牽連。
“藥心……”他喃喃自語,想起雷大叔說的“護心劍”,想起秦伯說的“藥宗的根是仁心”,難道“藥心”指的就是這個?
“在看什麼?”阿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歸一劍插在旁邊的土裡,劍穗垂著,“睡不著?”
林辰把藥心佩遞給他,佩上的字跡還未散去。阿默看完,沉默半晌才道:“不管你是林文淵的兒子,還是穿越來的,你這十幾年做的事,比任何血脈都重要。影閣想利用你的身世,我們就偏不讓他們得逞。”
“可我想知道真相,”林辰望著穀外的星空,“蘇婉為什麼要把我送走?林文淵宗主當年到底遭遇了什麼?影閣閣主……我的親叔叔,又為什麼要找我?”
“那就查,”阿默拔出歸一劍,劍刃映著月光,“從藥宗的舊事查起。秦伯是藥宗老人,或許他知道蘇婉的事;慧能大師在五台山藏著藥宗典籍,說不定有記載。”
林辰點頭,將藥心佩貼身收好:“明天我去趟五台山,找慧能大師問問。你留在穀裡,盯著補種的事,順便留意影閣的動靜——那老者說影閣不會放過我,肯定還有後招。”
阿默應了聲,突然道:“護心劍的鏽鞘該磨一磨了,雷大叔說這劍裡藏著他早年刻的藥草圖譜,磨亮了能看清。”
林辰握住護心劍的劍柄,果然感覺到鞘上有凹凸不平的紋路,以前隻當是鏽跡,現在想來,或許真有秘密。
次日清晨,林辰辭彆眾人,獨自往五台山去。臨走前,沈念塞給他個布包,裡麵是曬乾的蒲公英絨球和新畫的“沿途草藥圖”,少年紅著眼圈說:“早去早回,藥圃的紫蘇我會看好的。”
五台山的山路覆著層薄雪,林辰踩著積雪往上走,護心劍的鏽鞘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他邊走邊用內勁打磨,鞘上的鏽跡漸漸褪去,露出底下刻著的圖案——竟是雷大叔的“藥石九式”全譜,每一招旁邊都刻著對應的藥草,“地黃式”配黃精,“甘草式”配甘草,比冊子上的文字清楚百倍。
“這老頭,倒會藏。”林辰失笑,心裡卻暖融融的。雷大叔嘴上罵罵咧咧,卻把最珍貴的劍譜刻在了劍鞘上,怕他看不懂文字,還用圖案標注。
到了文殊院,慧能大師正在禪房裡翻檢典籍,見了林辰,老和尚合十笑道:“施主來得巧,老衲剛找到藥宗的《宗門年鑒》,裡麵或許有你要找的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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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年鑒》是本泛黃的線裝書,紙頁脆得像枯葉。慧能大師翻開其中一頁,指著“永安二十三年”的記載:“這年藥宗遭難,林文淵宗主失蹤,其妾室蘇婉攜幼子出逃,被影閣追殺,後下落不明……”
“妾室?”林辰皺眉,“不是正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