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繁錦鎮的第三日,林辰與李雪行至“亂石坡”。這裡地勢崎嶇,荒草叢生,據說常有劫匪出沒。李雪握緊了藥箱的藤柄,裡麵除了藥材,還放著從落藤塢找到的鐵盒證據——州府已下文為林嘯與李墨昭雪,但王都統的餘黨仍在逃,難保不會鋌而走險。
“師伯,前麵好像有動靜。”李雪忽然停住腳步,側耳細聽。風穿過亂石的縫隙,帶著種異樣的呼嘯,像是有人刻意放輕了腳步。
林辰不動聲色地將竹杖往石縫裡一戳,杖尾的銅箍“當”地撞在硬物上——是塊被人挪動過的石頭,底下壓著半截新鮮的藤條,切口平整,是用特製的藤刀割的。“是‘追蹤藤’的枝條,”他低聲道,“有人在跟著我們。”
追蹤藤是北州特有的品種,藤條斷裂後會滲出熒光汁液,夜裡能指路,是軍寨常用的追蹤手段。林辰心裡一緊,難道是王都統的餘黨?
正思忖間,前方的亂石後突然竄出三個蒙麵人,手持短刀,堵住了去路。“把鐵盒交出來!”為首的蒙麵人聲音嘶啞,刀尖直指李雪的藥箱。
李雪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林辰將她護在身後,竹杖在身前劃出半圓:“你們是王都統的人?”
蒙麵人冷笑一聲,揮刀撲上來。林辰的竹杖如靈蛇般舞動,時而點向對方手腕,時而掃向腳踝,招式看似緩慢,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刀鋒。他用的是從《藤藥真本》裡悟的“藤纏術”,借力打力,將蒙麵人的攻勢一一化解。
但對方人多,且招式狠辣,林辰漸落下風。就在一個蒙麵人的短刀即將刺中李雪時,斜刺裡突然飛出塊石子,“啪”地打在刀背上,刀身一歪,擦著李雪的衣襟劃過。
“誰?”蒙麵人驚喝。
亂石坡的陰影裡,一個身影如狸貓般竄出,動作快得隻剩殘影。他手裡握著根黑藤鞭,鞭梢纏著鐵刺,抽在蒙麵人身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不過三招兩式,三個蒙麵人就被捆成了粽子,嘴裡塞著自己的蒙麵布。
林辰看清來人,愣住了——是沈硯!他穿著身灰布短打,臉上沾著泥,眼神卻亮得驚人,腰間還彆著百草穀特有的藤編信號筒。
“沈小子?你怎麼來了?”林辰又驚又喜。
沈硯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弟子接到師伯的信,得知王都統餘黨未清,怕您二老遇險,就星夜趕來護駕。”他抬頭看向李雪,“李姑娘沒事吧?”
李雪搖搖頭,看著沈硯手裡的黑藤鞭——鞭身編著“鎖喉結”,是百草穀對付猛獸的技法,沒想到用來製敵也如此利落。“多謝沈師弟。”
沈硯解開一個蒙麵人的繩子,逼問之下才知,這些人是王都統當年安插在中州的眼線,得知鐵盒裡有他們通敵的證據,便想截獲銷毀。“剩下的餘黨藏在前麵的黑風寨,”蒙麵人哆嗦著說,“頭領說拿到鐵盒,就帶我們投南州的反賊。”
林辰眉頭緊鎖:“看來這鐵盒不送回州府,始終是隱患。”
沈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師伯放心,弟子已安排穀裡的人聯係州府兵丁,約定在黑風寨附近彙合,裡應外合,一舉端了這窩賊。”他從行囊裡掏出個藤編的羅盤,盤麵上刻著七州的方位,“這是按您教的法子做的,能辨方向,還能測地勢,剛才就是靠它找到你們的。”
林辰看著羅盤上熟悉的藤紋,心裡暖烘烘的。這孩子不僅學了他的藤藝,更學了他的心思,懂得未雨綢繆。
當晚,三人在亂石坡的山洞裡歇腳。沈硯燃起篝火,火堆旁擺著他帶來的乾糧——藤葉餅、沙棘果乾,都是林辰愛吃的。李雪給沈硯處理打鬥時蹭破的傷口,發現他胳膊上紋著個小小的“藤”字,與林辰竹杖上的藤牌紋路一致。
“這是……”李雪好奇道。
“是去年出師時,師伯親手給我紋的。”沈硯摸了摸胳膊,眼裡帶著笑意,“他說,身上有藤,心裡就有根。”
林辰望著跳動的火光,忽然想起沈硯剛到百草穀的模樣——瘦得像根豆芽菜,總躲在藤架後看他編藤,遞給他塊藤葉餅,就能開心半天。如今這孩子,已能獨當一麵,甚至暗中護他周全,倒像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兒子。
“沈小子,你不該瞞著我們。”林辰輕聲道,“這一路凶險,你一個人……”
“弟子不怕。”沈硯打斷他,眼神堅定,“師伯當年教我編‘平安結’時說,結要編緊,心要放寬,但護著該護的人,就得攥緊拳頭。您和李姑娘帶著證據,是為七州除害,弟子護著您,是本分。”
李雪忍不住笑了:“沈師弟這話,倒比師伯還像老學究。”
山洞裡的氣氛鬆快起來,沈硯說起百草穀的事:跨州藤的新苗已分到七州,蘇文的畫被州府拿去做成了“七州藤譜圖”,小滿學會了用紅藤汁做染料,染出的藤布在市集上搶著要。
“等這事了了,師伯您回去看看吧。”沈硯道,“穀裡的藤架又搭高了,蘇文說要畫幅‘藤蔭聚友圖’,就缺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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