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最後一片積雪,進入雪域邊界的小鎮時,陽光正好。鎮上的木屋頂著厚厚的雪簷,簷下掛著一串串紅得發亮的枸杞和乾辣椒,空氣裡飄著酥油茶的鹹香。
李雪掀開車簾,看著路邊穿著藏袍的孩童追逐嬉鬨,眼裡漾起笑意:“這裡的雪比中原的軟多了。”
沈硯正對著一本泛黃的《雪域草藥誌》比對路邊的植物,聞言抬頭:“軟?等你踩進沒過膝蓋的雪堆就知道了。”他指著不遠處山坡上的幾叢紫花,“看,是藏邊龍膽,書上說能治風濕,比中原的龍膽藥效烈三倍。”
林辰拄著竹杖站在一家茶館門口,抬頭望著門楣上“雪域茶舍”四個蒼勁的字,回頭笑道:“進去歇歇腳吧,我約了位故人在此相見。”
茶舍裡暖意融融,爐火燒得正旺,銅壺裡的酥油茶咕嘟作響。老板是個皮膚黝黑的藏族漢子,見他們進來,笑著用生硬的漢話招呼:“客人裡麵坐,酥油茶要甜的還是鹹的?”
“各來一壺。”林辰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角落裡一個穿灰色僧袍的僧人身上。那僧人背對著他們,正在專注地用小碾子碾著茶葉,動作緩慢而虔誠。
沈硯剛端起鹹酥油茶喝了一口,就被那股濃鬱的奶腥味嗆得咳嗽起來:“這味道……比藥還衝。”
李雪笑著遞過一塊奶渣糕:“配著這個吃,就不覺得腥了。”
正說著,角落裡的僧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清臒的臉,眉眼間帶著幾分悲憫。他看到林辰,雙手合十行禮:“林居士,彆來無恙。”
“戒忍大師。”林辰起身回禮,“多年不見,您還是老樣子。”
戒忍大師笑了笑,目光落在沈硯和李雪身上:“這兩位是?”
“晚輩沈硯、李雪。”兩人連忙起身見禮。
“好孩子。”戒忍大師示意他們坐下,指了指桌上的茶碾,“剛收的雪茶,嘗嘗?”他將碾好的茶葉倒進蓋碗,用沸水衝泡,茶湯呈淡淡的琥珀色,香氣清冽如雪山融水。
李雪抿了一口,隻覺得一股清涼從舌尖直竄心底,之前喝酥油茶的膩味瞬間消散:“好茶!比江南的雨前龍井多了股清冽氣。”
戒忍大師撫掌笑道:“李姑娘懂茶。這雪茶長在海拔三千米的崖壁上,每年隻有雪化後的半個月能采,采下來還要用鬆木火慢慢烘,急不得。”他話鋒一轉,看向林辰,“居士這次來雪域,是為了血蠱的事?”
林辰點頭:“聽說近日常有中原商人來此收購‘子母蠱’,說是能治頑疾,我總覺得不對勁。”
“何止不對勁。”戒忍大師的臉色沉了下來,“那些商人根本不懂蠱術,隻知道子母蠱能‘移病’,卻不知施蠱者稍有不慎,就會讓受蠱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前幾日,山腳下就有個牧民,為了給兒子治癲病,買了對子母蠱,結果兒子的病沒好,自己倒成了蠱蟲的養料,死狀淒慘。”
沈硯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又是無影閣的人在搞鬼?”
“不是。”戒忍大師搖頭,“是個叫‘百草堂’的中原藥鋪,老板姓胡,據說以前是無影閣的藥師,叛出後就來雪域打著‘治病救人’的幌子賣蠱。”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這是我們查到的地址,就在鎮子西頭的廢棄驛站。”
李雪接過紙條,上麵的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股陰森氣:“賣蠱比賣藥利潤高得多,他們是把人命當生意做!”
“明日我去會會這個胡老板。”沈硯起身就要往外走,被林辰按住。
“不急。”林辰看向戒忍大師,“大師可知這胡老板的底細?”
“聽說他手裡有本《蠱經》,是當年從無影閣偷出來的,裡麵記載了三十多種害人的蠱術。”戒忍大師歎了口氣,“他還勾結了鎮上的地痞,誰敢揭發就給誰下‘癢蠱’,讓人生不如死。”
李雪皺眉:“癢蠱?”
“一種鑽進皮膚裡的細蟲,白天蟄伏,夜裡就啃食血肉,讓人癢到想用刀刮肉。”戒忍大師的聲音帶著痛心,“上個月有個老阿媽隻是說了句‘賣蠱喪天良’,就中了招,最後……”他沒再說下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沈硯的拳頭在桌下攥得發白:“這群畜生!”
“彆衝動。”林辰喝了口雪茶,目光沉靜,“胡老板既然敢在雪域立足,肯定有依仗。我們先摸清他的路數,再動手不遲。”
夜裡,三人住在茶舍後院的客房。沈硯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披衣起身,想去廢棄驛站探探虛實。剛走到院門口,就見李雪提著藥箱從外麵回來,身上還沾著雪。
“你去哪了?”沈硯驚訝道。
“給鎮上的阿佳送藥。”李雪擦了擦額頭的汗,“她兒子中了風寒,發起高燒,家裡隻有些酥油,根本不管用。”她打開藥箱,裡麵的退燒藥少了大半,“順便打聽了下胡老板,聽說他每周三都會去山腳下的黑市收‘活蠱’,明天就是周三。”
“黑市?”
“嗯,藏在廢棄的碉樓裡,隻有持特定令牌的人才能進。”李雪從藥箱底層拿出塊臟兮兮的木牌,上麵刻著個扭曲的“蠱”字,“這是阿佳的丈夫給的,他上個月被迫給胡老板送過貨,說憑這個能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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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接過木牌,指尖觸到上麵冰冷的刻痕,心裡一陣發寒:“明天我去黑市,你們留在鎮上接應。”
“我跟你一起去。”李雪語氣堅定,“我懂蠱藥,萬一你中了招,我還能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