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雪域藥驛往南行,寒風漸緩,取而代之的是乾燥的熱風,卷起地表的砂粒,在路麵上磨出細碎的聲響。藥道旁的活血藤褪去了冰殼,葉片在風中微微蜷曲,卻依舊頑強地攀附著道邊的石樁,靈蘊獸脖子上的玄冰牌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與沙棘核碰撞出“沙沙”聲——前方,便是連接雪域與雲漠的風蝕穀。
一、砂磧中的藥驛與守穀人的砂畫
風蝕穀的奇特之處,在於穀中遍布被風沙雕琢的奇岩,岩麵被風蝕出蜂窩狀的孔洞,風穿過時會發出嗚咽般的聲響,當地人稱之為“砂語”。穀口的平地上,幾座用夯土與石塊砌成的圓頂屋錯落分布,屋頂覆蓋著厚厚的茅草,牆角堆著防風沙的沙棘枝——這便是風蝕穀藥驛,藥道上的第二個驛站。
守驛人名叫石娃,是雲漠老馬爺的侄子,皮膚被風沙吹得黝黑,手掌卻異常靈巧,正蹲在驛前的空地上,用不同顏色的砂粒作畫。畫中是一條蜿蜒的藥道,道旁長著各色草藥:北地的冰芝頂著雪,南方的醒神花泛著紫,海島的海藻纏著浪,沙漠的沙棘結著紅果,最中央是一隻靈蘊獸,脖子上的活血藤纏繞著所有草藥,像一條綠色的紐帶。
“這是‘藥脈圖’,”石娃用手指勾勒出活血藤的線條,“我叔說,你們走過的地方,草藥都能連起來,就像這砂畫一樣,分不出南北。”他指著驛站的儲藥窯,窯口用沙棘枝編的簾子擋著風沙,“裡麵存著雲漠的冰髓草、雪域的星冰草,還有從歸墟港運來的海藻乾,都是按蘇先生的法子藏的——冰髓草埋在砂裡,星冰草懸在通風的木架上,海藻乾鋪著薄荷葉防潮。”
靈蘊獸突然對著窯後的岩壁輕吠,岩壁上有一處凹陷,被砂粒半掩,露出裡麵的陶甕。石娃撥開砂粒,甕口的布塞印著熟悉的海浪紋:“是歸墟港的漂流瓶改造的甕,秦船長說,這陶土防潮,裝草藥最好。”甕裡裝著半袋種子,顆粒飽滿,外殼帶著淡紫色的紋路——是回音島的回音花種,種皮上還留著琴音共振的細微刻痕。
“上個月有個月島的漁民路過,說回音島的俞先生托他帶種子來,”石娃將種子倒在手心,“說風蝕穀的砂質土適合回音花紮根,等花開了,風一吹,砂語裡就能帶著琴音。”
二、砂暴的預警與跨穀的藥備
傍晚時分,風蝕穀的“砂語”突然變得急促,岩縫中的風聲像野獸的嘶吼。石娃望著天邊湧起的黃雲,臉色凝重:“是‘黑砂暴’要來了,這種風暴能把石頭吹得滾起來,儲藥窯怕是頂不住。”
藥驛的儲藥窯裡存著剛從雪域運來的星冰草,還有準備送往雲漠的醒神花籽,一旦被風沙掩埋,損失不可估量。曾言爻立刻召集眾人:“星冰草怕熱,得找陰涼處;醒神花籽怕潮,要通風乾燥——我們分頭行動,把藥材轉移到風蝕岩的背風洞!”
阿木帶著幾個年輕村民,用沙棘枝紮成臨時擔架,將裝星冰草的陶甕抬往岩洞深處;林辰他從回雁峰趕來幫忙加固藥驛)則指揮著石娃,在岩洞口搭起防風障,障子上鋪滿活血藤的乾葉,既能擋風,又能散發驅蟲的藥香;曾言爻取出從迷霧島帶來的霧魂藤繩,將裝醒神花籽的麻袋捆在岩壁的凸石上,防止被風卷走。
靈蘊獸鑽進儲藥窯,用爪子將散落的冰髓草籽扒進陶甕,小獸的絨毛沾著砂粒,卻依舊準確地辨認出草藥的位置。石娃看得驚歎:“蘇先生的手稿裡說,靈蘊獸能在百裡外聞出藥味,果然不假!”
黑砂暴來臨前,所有藥材都已轉移妥當。眾人躲在岩洞裡,聽著外麵砂石撞擊岩壁的“劈啪”聲,石娃從懷裡掏出個油布包,裡麵是用油紙包好的沙棘餅:“這餅裡摻了活血藤粉,抗餓。當年蘇先生在這裡躲砂暴,就是靠這餅子撐了三天。”
曾言爻咬了一口沙棘餅,酸甜的味道混著草藥的清香在舌尖散開。她望著岩洞裡堆放整齊的藥材,星冰草的寒氣與醒神花的微香在空氣中交融,突然明白外婆說的“藥脈相通”——無論風沙多烈,隻要草藥能聚在一起,就有抵禦災害的力量。
三、砂暴後的藥市與新的配伍
砂暴過後,風蝕穀的天空格外清澈,陽光透過風蝕岩的孔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附近的藥農與牧民都來藥驛查看,發現藥材完好無損,紛紛讚歎藥驛的儲藥法子精妙。
“這星冰草藏在背風洞,一點沒化!”一個來自雪域的藥商捧著陶甕,“往年砂暴過後,藥材損耗一半,今年多虧了你們的法子。”他從馬背上卸下一袋雪蓮花,“這是謝禮,配著雲漠的冰髓草,治風濕最好。”
藥驛前的空地上,很快又擺起了藥攤。雲漠的藥農帶來新采的沙棘果,與雪域的牧民交換星冰草;雨林穀的藥商用醒神花乾,換風蝕穀的砂質土,說要回去改良藥圃的土壤;連歸墟港的漁船也停靠在穀外的臨時碼頭,漁民們扛著海藻,與石娃交換沙棘粉,說要做成防治海船上“暈浪病”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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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言爻在岩洞口支起木桌,將黑砂暴中總結的儲藥經驗寫在木板上:“北藥南儲,需通風避潮;南藥北存,要防寒防凍;海島藥材陸儲,需鋪薄荷與海藻乾,以保其性。”木板旁,阿木正用不同顏色的砂粒補全“藥脈圖”,新添的風蝕穀部分,用黃色砂粒畫出砂質土,上麵長著回音島的花、雲漠的草,還有雪域的冰芝。
“你看這圖,”阿木指著砂畫,“活血藤的線條把所有地方都連起來了,就像藥道一樣。”他撿起一粒星冰草的種子,放在砂畫的中心,“這顆種子,是從雪域帶來的,現在落在風蝕穀,明年說不定就能長出新的冰芝,帶著沙漠的砂氣,又有雪域的寒氣。”
石娃的父親——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藥農,顫巍巍地取出一本泛黃的藥書,書裡夾著一片乾枯的活血藤葉,葉片上的脈絡清晰可見。“這是五十年前,蘇先生在這裡種下的活血藤,”老人的聲音帶著沙啞,“她說這藤子能在風蝕穀紮根,就像藥脈能在這裡延續。你們看,現在藤子爬滿了藥驛的土牆,砂暴都吹不倒。”
四、風蝕穀的砂語與向雲漠的啟程
離開風蝕穀時,石娃送給曾言爻一個砂罐,罐裡裝著風蝕穀特有的“磁砂”,這種砂粒能吸附藥材中的濕氣,保存草藥最久。“往南走五十裡,就是雲漠的邊緣,”石娃指著砂罐上的刻痕,“這罐底刻著藥道的路線,遇到岔路,跟著磁砂的引力走,準沒錯。”
他還將新收的回音花籽裝在布袋裡,掛在靈蘊獸的項圈上:“俞先生說,讓靈蘊獸帶著種子走,能沾點藥氣,更容易發芽。等你們到了雲漠,就把種子種在老馬爺的藥圃裡,讓那裡也能聽到琴音似的花響。”
靈蘊獸對著藥驛叫了兩聲,脖子上的玄冰牌在陽光下閃著光,與沙棘核、回音花籽碰撞出“叮沙”的聲響,竟與風蝕岩的“砂語”合上了節奏。阿木翻開《迷途草木記》,在新的一頁上畫下風蝕岩與砂畫藥脈圖,旁邊寫著:“風沙能磨蝕岩石,卻磨不滅藥脈的痕跡;狂風能吹散砂粒,卻吹不散草藥的根須。所謂遊曆,是讓每一粒砂,都記得草藥的味道。”
曾言爻望著往南延伸的藥道,路麵的砂粒被往來的腳步壓實,形成堅硬的“藥道砂”,砂層下,活血藤的根須正悄悄蔓延,朝著雲漠的方向生長。她知道,下一站的雲漠,老馬爺正等著他們,帶著新的草藥種子,去改良那裡的藥田。
靈蘊獸率先踏上往南的路,銀鈴的響聲混著砂語,像一首走向遠方的歌謠。風蝕穀的風蝕岩在身後沉默矗立,岩麵上的砂畫藥脈圖在陽光下閃爍,仿佛在訴說著一個未完的故事——隻要藥道還在,藥脈就會永遠延續,無論風沙多烈,總有草藥能紮根,總有溫暖能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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