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進院壩,隻見大哥李向東正帶著成文和俊傑兩個,在夕陽的餘暉裡擺弄著一杆梭鏢紅纓槍)。
那杆槍,是他這幾天從外父家拿來的。
張自勤的父親、張老篾匠張誌坤懂些莊稼把式,兒子張自禮也喜好舞槍弄棒。
李向東在張家學篾活這幾年,也跟著練了練,具體水平咋樣,李向陽也不清楚。
顯然,在知道了李向陽鐵了心要打虎,且兩個小子也想跟著幫忙以後,李向東不但拿出了壓箱底的手藝給弟弟做了“蜀甲”,還想通過訓練成文、俊傑,給他多添份助力!
院壩邊的紅椿樹上,用草繩捆了些稻草,被當成了練槍的靶子。
李向東紮了個沉穩的弓步,手持長槍,一邊緩慢示範,一邊沉聲講解:
“看好了!槍紮一條線,力道貫槍尖!”
他手臂猛地前送,槍尖“噗”的一聲紮進草靶。
“腳下要穩,腰腹發力,勁從地起,通到手臂,再到槍頭!不是光用手胳膊那點蠻力!”
收回槍,他讓到一邊,對王成文揚了揚下巴:“你來!照我剛才的樣子,再來一遍!”
王成文深吸一口氣,學著他的樣子,動作略顯生澀,槍尖戳在稻草上,軟綿綿的。
“停!”
李向東再次上前,“弓步要沉!你這虛的,一撞就倒!腰!用你的腰發力!不是讓你伸胳膊夠!再來!”
他又看向陳俊傑:“看清沒?你也一樣,腰馬合一!把你自己想象成一張弓,槍就是射出去的箭!”
兩個孩子在他的指導下,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刺擊動作,額頭上很快冒出了汗珠。
瞥見李向陽回來,李向東對兩個少年揮揮手:“你倆,把剛教的招式,每人再練夠三百遍!練不完,不準休息!”
“知道了,向東叔大哥)!”兩個孩子喘著氣應道,又繼續對著草靶子較勁。
李向東這才走向弟弟,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進山的東西,都弄好了?”
“嗯,差不多了。”李向陽點點頭。
李向東沉默了片刻,坐到了柚子樹下,目光投向了遠處起伏的墨綠色山巒,“哥知道你心氣高,但有些話,還得再囉唆幾句。”
他轉過頭看向弟弟,“山裡的路,不像咱這院壩,一步踩下去,就是一個腳印。咱們就兄弟兩個……”
“哥沒啥大道理,就一句話:能成,那是老天爺賞飯,是咱的本事;萬一不成,也彆把自個兒逼到絕路上!”
他頓了頓,看向屋後不遠處的竹園,“人活著,就像竹子,紮穩了根,才能盼來年再發新筍。命沒了,就啥都沒了。聽見沒?”
他的話語樸實無華,卻帶著沉甸甸的力量,砸在李向陽的心上。
“哥!你放心!”李向陽點了點頭,“我都明白!”
見弟弟表情鄭重,李向東不再說什麼,轉身繼續去盯著兩個小子練槍。
李向陽則開始收拾東西。
經過和老獵人的一番請教,讓他明白了,打虎的最佳時機,是在晚上。
所以他的計劃也比較簡單:每次上山,帶上兩天的乾糧,再背上一背簍紅苕紅薯),潛入深山裡的那座樹屋。
沒事了就朝樹下空地扔幾個紅苕,引野豬來搶食。
野豬的哼唧和動靜,便是釣那山大王的餌料。
他把從城裡買回來的棉大衣、棉褲,給王成文和陳俊傑每人各發了一套。
既然配發了裝備,意圖便不言自明——以後進山,是要輪流帶上他們了。
同意帶他們上山,他也是認真考慮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