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按一邊笑,指尖劃過兒子腿上的肌肉,“兒子啊!等咱們攢夠了錢,就去北京、去上海,找最好的醫生。我聽說現在醫學可發達了,總有辦法的。”
張博文閉著眼,長長的睫毛上沾著細碎的光,像落了層霜。
他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聲音低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媽,你彆騙我了,現在什麼情況,我自己很清楚。”
張翠蘭的手頓了頓,隨即又繼續按摩,隻是力道重了些,像是在掩飾什麼。“媽沒騙你。”
她的聲音有點抖,卻還是努力笑著,“你要是疼了就跟媽說,媽替你疼。”
張博文沒再說話,隻是眼角有淚水悄悄滑下來,鑽進枕頭裡。
張翠蘭假裝沒看見,低頭繼續按摩,可眼眶卻熱得厲害,她趕緊彆過臉,用袖子擦了擦。
下午四點,她又得趕回菜市場,趁著傍晚的高峰期把剩下的菜賣掉。
收攤時往往已經七點多,她拖著灌了鉛的腿往醫院挪,三輪車鬥裡裝著沒賣完的菜,還有隔壁賣豬肉的老王給的兩根筒骨:“翠蘭啊!這個給博文熬湯,補補骨頭。”
賣雞蛋的劉姐塞的一兜土雞蛋:“讓孩子多吃點,長力氣,恢複的快一點。”
對麵賣魚的小趙也拿了二條野生鯽魚:“翠蘭姐,這野生鯽魚營養,給博文熬點鯽魚湯,身體好的快”。
連賣調料的張大哥都特意給了包新出的雞湯料:“熬湯時放進去,香,孩子能多喝兩口。”
這些零碎的暖意,像寒冬裡的炭火,讓翠蘭能多撐一會兒。
可身體的疼卻越來越重,早上批菜時,她好幾次差點從三輪車上摔下來,給兒子按摩時,手會突然抖得厲害,連毛巾都攥不住。
口袋裡的止痛藥吃得越來越勤,藥盒上那張《無痛超人》的畫,邊角都卷了起來,顏色也褪得厲害,可她還是每天都摸一摸,仿佛那上麵真的有超人的力量。
就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年,張博文出院了。
他坐著輪椅回了家——那是間租來的小平房,離菜市場不遠,方便張翠蘭照顧。
原本還有半年就畢業的他,隻能辦理休學,課本堆在牆角,蒙上了一層灰。
張翠蘭把輪椅推到窗邊,陽光能照進來的地方,笑著說:“博文你看,這兒多好,能曬太陽,媽去出攤時,你就看看書,累了就睡會兒。”
張博文沒說話,隻是望著窗外的天空發呆。輪椅的扶手被他攥得發白,指節因為用力而泛青。
張翠蘭看著他的側臉,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卻還是笑著走過去,揉了揉他的頭發:“等你再好點了,媽就把攤位挪到家門口,咱們娘倆守著攤兒,也挺好。”
翠蘭清楚的知道,兒子心裡的疼,比她身上的疼要重得多。可她不能哭,不能慌,她是兒子的天,天塌了,誰來撐著呢?
她摸了摸圍裙口袋裡的藥盒,指尖劃過那張卷邊的畫,心裡默念:超人啊!你就再幫我撐一會兒,等博文好起來,我就不麻煩你了。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張博文的輪椅上,也落在張翠蘭鬢角新添的白發上。
日子還得繼續,哪怕像被雨水泡過的路,泥濘難行,她也得一步一步,帶著兒子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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