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答應我，等找到工作就帶我出國去玩！醫生，你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我把我的腿給他！我把我的命給他都行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變成了嗚咽，身體順著牆壁一點點滑下去，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王嫂趕緊蹲下來扶她，卻被她甩開：“讓我看看他……我要看看我兒子……”
張博文被推出來時，渾身插著管子，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嘴唇乾裂起皮。
張翠蘭撲過去，想摸摸他的臉，手伸到半空又縮了回來，怕碰疼了他。
“博…文……博文…”她哽咽著喊，聲音輕得像羽毛，“媽在這兒……媽在這裡陪你，不要害怕！”
那天的雨下了一整夜，砸在醫院的玻璃窗上，就像無數根針紮在玻璃上。
張翠蘭坐在重症監護室外的長椅上，一夜沒合眼。
天亮時，雨停了，天邊泛起魚肚白，她看著玻璃窗裡兒子沉睡的臉，突然站起身，抹了把臉。
眼淚流乾了，剩下的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她不能倒下，兒子還需要她。
從那天起，張翠蘭的日子被生生劈成了兩半。
淩晨三點半，天還黑著，城市還在沉睡，張翠蘭已經騎著三輪車往郊區的菜棚趕。
冷風灌進單薄的衣服，膝蓋和腰像被凍住的石頭，一動就咯…吱…作響，疼得她倒抽冷氣。
她咬著牙蹬著三輪車，額頭上的冷汗混著露水往下滴，圍裙口袋裡的止痛藥盒被捏得變了形。
以前她還能撐著不吃，總覺得是藥三分毒，現在卻離不了這玩意兒，有時候一天要吃三四片，才能扛過那鑽心的疼。
有次上坡時，腿疼得實在受不了，她從車鬥裡摸出藥盒，乾咽了兩片藥，藥片卡在喉嚨裡，苦得她直皺眉，卻還是咬著牙硬把三輪車蹬了上去。
早上五點，她準時出現在菜市場。
把菜擺得整整齊齊，菠菜翠綠還帶著早上的露水，茄子紫得發亮，連捆菜的繩子都係得周正。
有人來買菜，她就揚起笑臉，嗓門依舊響亮：“李嬸，今兒的黃瓜特彆嫩，給您多饒兩根。”
隻是眼角的紅血絲藏不住，那是夜裡在醫院陪護時熬出來的。
中午十二點，她匆匆啃個涼饅頭，就騎著三輪車往醫院趕。
路上總會繞到街角的小飯館，買一份兒子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用保溫桶裝著，怕涼了。
到了病房，先給張博文擦身，再一勺一勺地喂他吃飯。“慢點吃，彆噎著。”
她笑著說，眼神溫柔得像水，仿佛早上那個在菜棚裡疼得直抽氣的人不是她。
醫院裡的日子就這麼攤在溫暖的陽光下，過著日複一日的煎熬與期盼，緩慢且粘稠。
張翠蘭給兒子按摩腿，從腳踝到膝蓋，力道均勻而輕柔。
“你看你這腿，還是這麼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