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河下墜的速度慢得不像話,水冷得刺骨,但他沒覺得難受。瓶子裡那滴水貼在內壁打轉,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突然飛出來,在空中凝成一道光痕。
他穿過光,腳踩上一塊冰台。
四周全是水,可這冰台穩穩浮著,像是從地底長出來的。他剛站定,麵前空氣一震,一個半透明的女人影子緩緩浮現。她看不清臉,但那雙眼睛——冰冷、空靈,帶著點熟悉的寒意。
“想拿真靈酒?”她的聲音像風刮過冰麵,“先證明你配得上真實。”
楚星河沒動:“所以你是誰?”
“我是守門人。”她說,“也是審判者。你身上的幸運值,在這裡不起作用。”
楚星河低頭看了眼手腕,紅痕還在,但確實沒有係統提示跳出來。他摸了摸背包,瓶子安靜躺著,匕首卻突然震動了一下。
“嗯?”他把它拿出來。
刀身泛起一層微光,裂紋狀的符文一閃而過,指向冰神殘魂的方向。
“它說你有問題。”楚星河把匕首舉起來,“而且它還說……你剛才放的那些回憶,假的。”
冰神殘魂沒反駁,隻是抬手一揮。
水麵瞬間變成巨幕,畫麵開始滾動。
第一個鏡頭:前世電競決賽,他拿下最後一殺,全場歡呼。隊友衝上來抱他,鏡頭拉近,連觀眾席上一個小女孩舉著“星河牛逼”的牌子都拍得清清楚楚。
第二個鏡頭:穿越那天,金光炸裂,係統彈窗跳出“歡迎來到神明遊戲”,背景音樂還是洗腦神曲《好運來》。
第三個鏡頭:敖昭昭撲上來抱住他大腿,仰頭喊“哥哥帶我飛”;蕭雪瞳嘴上罵著“歐皇去死”,手裡卻偷偷記賬“今日蹭到楚星河buff+10”;墨輕歌趁他睡覺時伸手摸他手背,結果被蕭雪瞳一冰錐釘穿被子。
楚星河看著看著,嘴角抽了抽。
“這剪輯也太順了吧?我什麼時候這麼受歡迎了?敖昭昭第一次見我的時候不是拿狼牙棒砸我腦袋嗎?蕭雪瞳那時候恨不得把我踢出隊伍。”
匕首又震了一下,這次是急促的嗡鳴。
“你還改劇本?”楚星河冷笑,“我玩遊戲十年,最懂什麼叫‘過度優化’。幸福感拉滿,衝突全刪,人物性格強行軟化——這不是記憶,這是宣傳片。”
冰神殘魂終於開口:“這些畫麵,是你內心渴望的投影。它們讓你舒服,讓你安心。隻要你點頭,就能帶走真靈郵,永遠活在這種美好裡。”
“然後呢?”楚星河問,“每天喝著青春藥劑,跟三個妹子甜甜蜜蜜,副本自動通關,裝備自己爆?”
“沒錯。”
“那我不是玩家,是npc。”
他把匕首往冰台上一插,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我告訴你,我哪怕是個數據體,我也得是我自己寫的代碼。那些輸掉的比賽、熬夜練操作的日子、被人噴菜狗的時候——這些才是真的。你們塞給我的‘完美人生’,我不稀罕。”
冰神殘魂沉默了幾秒。
四周的畫麵全部定格。
她聲音冷了下來:“選擇已記錄。留下,可享永恒歡愉;踏入真實,將承受你本不該記得的痛苦。包括——你真正的死亡方式。”
楚星河皺眉:“我死過?”
“不止一次。”她說,“你以為你是穿越者?不,你是被回收的數據殘片。你的每一次重生,都是係統漏洞下的僥幸。你所謂的幸運值,不過是係統無法刪除你時,給你打的補丁。”
楚星河愣住。
匕首上的符文突然劇烈閃爍,映出一段新畫麵——
黑夜,暴雨,一輛失控的車撞向人行道。他倒在地上,胸口插著玻璃碎片,手機還在響,是戰隊群的消息:“星河,決賽等你。”
那是他現實中的死法。
他張了張嘴,沒出聲。
冰神殘魂繼續說:“你本該徹底消失。但你在最後時刻許了個願——‘我想再贏一次’。係統誤判為高優先級請求,把你打包進了遊戲世界。你的幸運值,是你執念的副產品。”
楚星河低頭看著插在冰台上的匕首。
刀身映出他的臉。
不是遊戲裡的銀發藍眸建模臉,而是現實中那個黑眼圈重、頭發亂糟糟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