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完水回來,拎著木盆走進屋,曲晚霞就推門進來了。
她一眼看見他蹲在水盆邊,低著頭,手指用力搓著什麼。
走近一瞧。
他在洗自己的褲子,神情專注得近乎狼狽。
她上輩子沒談過戀愛,這輩子更沒這想法,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
男人那點事,她壓根兒沒細研究過,也從不曾放在心上。
她冷笑了聲,聲音帶著幾分譏諷。
“喲,真勤快啊,天不亮就起來洗內褲?”
傅以安手一抖,盆裡的水濺出來,打濕了他的褲腳。
想藏已經來不及了。
見她一臉懵,毫無察覺,這才鬆了口氣,故作鎮定地抬起頭。
“那當然!當個優秀贅婿,這點事兒都不主動,還怎麼活?”
他把衣服擰乾,語氣自然得不行。
“你要有臟衣服,一起拿來,我順手給你洗了。”
曲晚霞翻了個白眼,嘴角一撇。
“我怕你往水裡下毒。”
說完,轉身就走,腳步輕快。
“去對麵山上,給我摘一捧紅花回來。”
“快去,彆耽誤洗衣服、挑水、做早飯。”
她曲晚霞是什麼人?
潑辣、倔強、說一不二,從不慣著誰的毛病。
真要有人不知好歹地湊上來,非得讓他吃儘苦頭不可。
她先折騰死他。
這話她沒說出口,但心裡早有了譜。
誰敢動心思,就得做好被整得灰頭土臉的準備。
“你嘴裡那花,不會是黃帝新開的花吧?”
傅以安忍不住問,眉梢微挑。
他站在院子中央,濕漉漉的褲腳還滴著水,手裡攥著剛搓完的褲子。
“這地方有那種花嗎?”
畢竟,黃帝新開的花這種說法,一聽就是鄉野傳言,誰信誰傻。
以她的性子,能一大清早起床,隻為了讓他去采花?
這念頭在他腦海裡轉了一圈,立刻被他自己否了。
曲晚霞不是那種嬌氣的姑娘,更不會為了一朵花動用誰去跑腿。
她連看都不屑看人一眼,更彆說開口提要求。
所以這次反常,反倒讓他心裡生出些琢磨。
是試探?
是耍他?
還是……真有什麼特彆的講究?
“你才會滿嘴跑火車。”
曲晚霞頭也不回,話音落下的瞬間,人已經抬腳邁出了門檻。
她穿的是洗得發白的藍布衫,腰間係著一條舊布帶。
她說完就走,連個眼神都沒留。
傅以安望著她背影,嘴角不自覺地揚了揚。
他搖了搖頭,低聲自語。
“脾氣還是這麼大。”
泡沫在指尖翻飛,臟汙被一點點揉出。
清水衝洗幾遍後,褲子煥然一新。
他把褲子洗得乾乾淨淨,擰乾水,搭上晾衣竹竿。
竹竿微微晃動,水珠沿著布料邊緣滑落,砸進腳邊的木盆。
陽光透過濕布照進來,透出淡淡的光暈。
他掂了掂分量,往肩上一扛,大步朝院門走去。
風吹動他的衣角,背影挺拔。
她難得開口要一樣東西,他不能不給。
哪怕那花長在刀尖上,他也要摘回來。
曲晚霞坐在床沿,膝上搭著一條半舊的薄被,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她看著他背著光走出院門,晨曦灑在他肩頭。
逆光中,他的輪廓有些模糊。
但那挺直的脊背,依舊清晰可辨。
她沒說話,隻是靜靜望著。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的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