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吼聲衝破晨霧,像刀子劈開鐵門關死寂的空氣。
但比吼聲更快的,是箭。
不是從關牆上射下,是從屍潮後方。
黑色的骨箭,箭鏃泛著綠光,像一片黑雲升空,劃過黎明灰白的天幕,然後落下。
“舉盾!”
李罡嘶吼。
關牆上響起一片“奪奪奪”的悶響。
木盾、鐵盾,甚至拆下來的門板,瞬間紮滿骨箭。
有盾牌被射穿,箭鏃釘進後麵士兵的肩膀、胸口。
中箭的人沒有立刻倒下,傷口周圍皮肉迅速發黑、潰爛,幾個呼吸就蔓延到全身。
“箭有毒!”
有人慘叫,“彆碰血!”
已經晚了。
一個士兵拔出肩上的箭,黑血噴出,濺在旁邊戰友臉上。
那戰友捂著臉倒地,抽搐幾下,不動了。
屍潮前鋒已經衝到關牆百步內。
銅甲屍在最前,它們不跑,一步步走,每一步都沉重如錘。
被燒軟變形的銅甲在晨光下泛著暗紅的光,關節處滲出黑褐色的膿液,滴在地上“嗤嗤”冒煙。
“火槍隊!”
蕭辰站在牆頭,聲音壓過所有混亂,“聽我號令——第一排,預備!”
神機營火槍手從牆垛後站起。
三百人分三排,第一排一百人蹲姿,槍管架在牆垛缺口上。
他們臉色發白,手在抖——不是怕,是緊張。
燧發槍他們練了三個月,但這是第一次對著活物——如果那些東西還能叫活物——扣扳機。
“目標,前排銅甲屍,”蕭辰的聲音冰冷,“打關節,打麵甲縫隙。裝填特製鉛彈了嗎?”
“裝了!”
趙銳吼道,“每顆彈丸都刻了螺旋紋,專破硬甲!”
這是墨鳳的改良:鉛彈表麵刻出細密的螺旋凹槽,射出去後會旋轉,穿透力比光滑彈丸強三成。
代價是射程縮短,但百步之內,夠用。
“距離八十步!”了望兵喊。
銅甲屍進入射程。
“放!”
蕭辰手一揮。
砰!砰砰砰!
第一排齊射。
白煙瞬間彌漫牆頭,刺鼻的硝煙味蓋過了屍臭。
一百發鉛彈旋轉著飛出槍管,劃過八十步距離,撞上銅甲。
叮叮當當的響聲密集如雨。
大部分彈丸打在銅甲正麵,被彈開,留下一個個白點。
但有三四十發打在關節處——肩膀、手肘、膝蓋。
螺旋紋鉛彈像鑽頭,撕開燒軟的銅甲,鑽進裡麵腐爛的筋肉。
最前排十幾個銅甲屍動作同時一滯。
一個被打中膝蓋的,左腿一軟,單膝跪地。
另一個被打中肩關節的,整條胳膊垂下來,手裡握著的生鏽大刀“當啷”落地。
有效!
“第一排退,裝填!第二排上!”
趙銳嘶聲下令。
訓練了三個月的肌肉記憶起了作用。
第一排火槍手熟練地後退,從腰間皮袋裡掏出火藥壺、鉛彈、通條,開始繁瑣的裝填程序:倒火藥、塞彈丸、用通條壓實……最快也要十五息。
第二排補上,單膝跪地,槍托抵肩。
“放!”
第二波鉛彈射出。
這一次準頭更好。
至少六十發命中關節。前排銅甲屍倒下一片,有的腿被打斷,趴在地上往前爬,用指甲摳牆磚。
有的胳膊廢了,就用頭撞牆,銅頭盔撞得變形,裡麵腐爛的腦袋流出紅白混合物。
但後麵的銅甲屍踏著同類的身體繼續前進。
距離五十步。
“第三排!”
趙銳嗓子已經啞了。
第三排站姿射擊,這是射程最近的姿勢,威力最大,但暴露麵積也最大。
骨箭再次從屍潮後方射來,這次更多,更密。
“舉盾掩護!”
李罡帶著刀盾兵衝上,舉起大盾擋在火槍手身前。
篤篤篤……箭雨釘在盾牌上,像冰雹。
“放!”
第三排齊射。距離近,鉛彈幾乎全部命中。
最前排三十多個銅甲屍被打成篩子,銅甲千瘡百孔,黑血從無數孔洞裡噴出,像漏水的皮囊。
它們搖晃著倒下,再也沒起來。
三輪齊射,倒下五十多具銅甲屍。
關牆上爆發出壓抑的歡呼。
士兵們看著那些刀槍不入的怪物終於倒下,眼裡重新燃起希望。
但蕭辰臉色更凝重了。
因為三輪齊射打完,第一排才勉強裝填完畢。
而銅甲屍……還剩兩百多具。
更後麵,普通的屍兵已經湧到關牆下,開始疊人梯。
最矮的西段城牆,已經有屍兵的手扒上了牆頭。
“火槍隊繼續輪射!”
蕭辰下令,“夜刃,上!”
黑羽帶著剩下的夜刃衝上牆頭。
他腰間掛著三個鐵殼雷——陳衝的那份,他也帶上了。
眼睛通紅,但手很穩。
“扔!”
黑羽拉開引信,用力把鐵殼雷扔下牆。
其他夜刃同時動手。
幾十個鐵殼雷落在屍堆裡,炸開,碎鐵片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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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堆起的人梯被炸塌,殘肢斷臂飛起老高。
但更多的屍兵湧上來。
沒有恐懼,沒有疼痛,隻有本能地往上爬。
人梯很快重新堆起,這次更高,離牆頭隻剩兩丈。
“倒火油!”李罡吼。
最後的三大桶火油被抬上來,順著城牆澆下。
黑色的液體淋在屍兵頭上、身上,順著人梯流淌。
“火箭!”
幾十支火箭射下,點燃火油。
火焰瞬間竄起,吞沒了西段城牆下的大片屍兵。
焦臭味濃得化不開。
但火焰燒不到銅甲屍。
它們已經衝到關牆三十步內,三具一組,用身體撞擊昨天炸開的缺口。
咚!咚!咚!
每一次撞擊,堵在缺口的沙袋、碎石就鬆動一分。
裡麵的冰被震碎,水混合著血水流出來。
“火槍隊!集火缺口!”
蕭辰吼道。
剛裝填好的第一排火槍手衝到缺口兩側,對著外麵正在撞擊的銅甲屍近距離射擊。
砰砰砰!
幾乎貼著腦門開槍。
鉛彈旋轉著鑽進銅甲,從前胸進,後背出,帶出大塊腐爛的內臟。
一具銅甲屍麵甲被打穿,整個腦袋炸開,綠火熄滅,轟然倒地。
但另外兩具還在撞。
一下,兩下,三下——
“哢嚓!”
堵在缺口的門板斷裂!
沙袋滾落,露出後麵士兵驚恐的臉。
一具銅甲屍的手伸了進來,抓住一個士兵的脖子,硬生生扯出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