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再是抽象的星辰,而是一個個……模糊的人影!
有身披獸皮、鑽木取火的先民;
有手持耒耜、刀耕火種的農人;
有仰望星空、刻畫符文的智者;
有披堅執銳、浴血奮戰的戰士;
有口誦詩書、傳承文明的士子;
有工匠,有商旅,有醫者,有母親,有孩童……
億萬萬,無窮儘!
他們衣著不同,時代不同,麵容模糊,卻都有著一股相同的、微弱卻堅韌不屈的意誌——
生存、發展、抗爭、傳承!
他們如同星河中的沙礫,渺小如塵,生命短暫如蜉蝣。
單個看來,脆弱不堪。
但當他們的身影,以無可計量的規模,彙聚成河,彙聚成海,彙聚成一片無垠的、奔流不息的光之人海時——
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悲壯、浩瀚、充滿生命原始衝動與文明頑強韌性的“勢”,轟然充斥了整個玄黃殿!
這“勢”,不強大,卻無比厚重!
不尖銳,卻無孔不入!
不高渺,卻紮根於每一寸大地與曆史!
它仿佛在無聲地呐喊、訴說、證明:
人族,自誕生之初,便如野草,被踐踏,被收割,被天災,被兵禍,被枷鎖……
然,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一代人倒下,血液滲入泥土;下一代人站起,接過沾血的工具與火種!
我們個體如草芥,朝生暮死,渺若塵埃。
但我們傳承不絕,意誌不滅,數量……無可計量!
我們的足跡踏遍山川,我們的故事刻入金石,我們的血脈流淌萬古,我們的文明……
燦若星河!
這並非是嬴政一個人的“勢”。
這是他凝聚了祖地神州、大荒、乃至七個共鳴世界。
所有人族子民無數年來,於苦難中掙紮、於黑暗中尋光、於絕境中開拓的集體意誌的顯化!
是文明本身的“勢”!
是草芥之眾,彙聚成星河洪流的“理”!
在這股“勢”與“理”麵前,個人的力量,哪怕是天命境的力量,也顯得如此……孤獨。
三位老祖周身籠罩的道光,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地祖的厚重道光,仿佛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顫;星祖的縹緲星光,似乎在與那星河人海共鳴;玄帝眼中的天道秩序之光,更是劇烈閃爍,仿佛在重新計算、評估著什麼。
他們看著那星空光影中,無窮無儘、生生不息的人族虛影。
第一次,清晰地認識到——
眼前這位祖地皇帝,他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個強大的個體,一個新興的勢力。
更是一種……文明源頭的召喚,一種族裔共命的鏈接,一種以無可計量的基數與韌性為根基的、近乎無解的“大勢”!
這大勢,或許無法立刻摧毀強敵,但它……無法被真正消滅!
隻要還有一個人類在呼吸,在思考,在抗爭,這火種就不會熄滅,這洪流就終將再起!
這,便是嬴政要展示的“勢”與“理”!
沉默。
玄黃殿內,隻有那億萬光影無聲流淌,隻有那文明長河在星光中奔湧。
良久。
玄帝緩緩吐出一口氣,眼中的天道之光歸於一種複雜的深邃。
他看向嬴政,終於不再帶有那種居高臨下的審視,而是多了一絲真正的凝重與……一絲難以察覺的悸動。
“秦帝……果然非常人也。”
他緩緩道:
“此勢此理,朕……見識了。”
“然,”他話鋒一轉,目光陡然變得銳利如天道之劍,
“勢雖浩大,理雖昭彰,終需落於實處。熒惑之局,錯綜複雜,非僅有眼前之敵。大玄是否下場,如何下場……”
他頓了頓,與身旁兩位老祖似有目光交彙。
“還需秦帝,解答我三人最後一個疑問。”
“秦帝可知——”
玄帝的聲音,忽然壓低,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仿佛在引動某種更深的法則,
“在這問鼎城下,在這玄黃高原的最深處,在這熒惑古星的地核核心……”
“封印著何物?”
“又或者說——”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宮殿,穿透了大地,看向那無儘深處。
“秦帝是否感應到,除了我三人之外,這大玄皇朝之下,那股一直沉睡的、更為古老、也更為……不祥的——”
“第四道天命境氣息?”
話音落下的刹那!
嬴政瞳孔驟縮!
紫金色的天命感知,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並非向上,而是向下——
穿透玄黃殿,穿透皇城禁製,向著腳下這片浩瀚高原的至深之處,全力蔓延!
而與此同時。
硫磺荒原深處,那翻騰的黃濁毒霧猛地向兩側分開!
一座由無數白骨與金屬熔鑄而成的、高達千丈的猙獰祭壇,緩緩升起!
祭壇頂端,空間如同破碎的鏡麵般裂開。
一道漆黑、混亂、充斥著毀滅與獸性欲望的龐大旋渦,正在瘋狂旋轉、擴張!
旋渦彼端,傳來讓整個硫磺荒原大地都開始震顫的、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
億萬獸群奔騰的咆哮!
熒惑古星的棋盤之上,明暗之間的落子,陡然加速!
真正的風暴眼,似乎從不止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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