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時節的永寧侯府,總帶著幾分浸在蜜裡的慵懶。暖風穿過後院的月洞門,卷起滿架薔薇的落英,簌簌落在抄手遊廊的青石板上,也落在廊下正歪著身子啃蘋果的沈微婉發間。
“小姐,仔細些,彆把果汁蹭到新做的煙霞色羅裙上,這可是繡娘花了整整七日才繡好的纏枝蓮紋呢!”貼身丫鬟綠萼捧著一方雪色絲帕,踮著腳尖在旁邊伺候,一雙杏眼瞪得圓圓的,活像隻護食的小鬆鼠。
沈微婉頭也不抬,咬下一大口脆甜的蘋果,含糊不清地笑道:“怕什麼?左右這裙子再過幾日就過時了,等下我就讓針線房再做兩件,一件水綠的,一件天青的,襯著這春日正好。”她說話時,嘴角沾著點蘋果果肉,眉眼彎彎,靈動的眸子裡藏著幾分漫不經心的狡黠,全然沒有尋常侯府千金的嬌矜拘謹。
這副模樣落在旁人眼裡,或許會覺得有失體統,但綠萼早已見怪不怪。自從自家小姐去年落水醒來後,就像換了個人似的,從前那個溫婉嫻靜、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小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個敢爬樹掏鳥窩、敢和侯爺爭辯、甚至敢拿著算盤去賬房查賬的“混世魔王”。可偏偏就是這樣的小姐,不僅深得侯爺和老夫人的寵愛,還把侯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連京中最挑剔的禦史夫人都挑不出半分錯處來。
正說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丫鬟們略顯驚慌的低語。沈微婉挑眉,吐出嘴裡的蘋果核,拍了拍手站起身:“這是出什麼事了?瞧著像是前院來的人。”
話音剛落,一個穿著青色短打的小廝就氣喘籲籲地跑到廊下,對著沈微婉行了個禮,急聲道:“小姐!不好了!前院來了位禦史台的大人,說是……說是要查咱們府裡上個月采買的一批綢緞,還說……還說有官員舉報咱們侯府私吞公款,中飽私囊呢!”
綠萼嚇得臉都白了,下意識地往沈微婉身後躲了躲:“怎、怎麼會這樣?咱們府裡采買的賬目都是清清楚楚的,怎麼會私吞公款?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沈微婉卻神色不變,反而輕輕拍了拍綠萼的手,安撫道:“慌什麼?身正不怕影子斜。不過是些跳梁小醜罷了,也敢來永寧侯府撒野。走,咱們去前院看看,到底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她說著,理了理裙擺,步履從容地往前院走去,那背影挺拔優雅,竟讓人看不出半分慌亂,反倒帶著幾分胸有成竹的篤定。
穿過幾重院落,遠遠就看到前院的正廳外站著幾個穿著官服的人,為首的是個麵容清瘦、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男子,正是禦史台的禦史中丞李大人。他身後跟著兩個屬官,還有幾個手持紙筆的書吏,正神色嚴肅地和侯府的管家說著什麼,管家一臉為難,額頭上滿是汗珠。
永寧侯沈從安也已經在了,他穿著一身藏青色的錦袍,麵容剛毅,此刻眉頭緊鎖,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見沈微婉走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隨即又被嚴厲取代:“婉兒,這裡是前院,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快回後院去!”
沈微婉卻沒有應聲,反而徑直走到李大人麵前,屈膝行了個標準的閨閣禮,聲音清脆悅耳:“李大人安好。小女沈微婉,不知大人今日到訪,有何貴乾?”
李大人顯然沒料到沈微婉會出來,愣了一下,隨即撫了撫胡須,神色嚴肅地說道:“沈小姐不必多禮。本官今日前來,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來核查永寧侯府上個月采買綢緞的賬目。有官員上奏,稱侯府采買綢緞時虛報價格,私吞公款,還請侯府配合核查。”
“虛報價格?私吞公款?”沈微婉重複了一遍這兩個詞,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清脆如銀鈴,打破了廳前凝滯的氣氛。她抬眸看向李大人,眼神清亮,帶著幾分戲謔:“李大人,您是不是弄錯了?咱們永寧侯府雖然算不上富可敵國,但也還不至於缺這點綢緞錢吧?再說了,我父親一生清廉,忠心耿耿,怎麼可能做出這種私吞公款的事情來?”
李大人臉色一沉,沉聲道:“沈小姐此言差矣。朝廷法度麵前,人人平等,無論身份高低,隻要有嫌疑,就必須接受核查。本官也是按旨行事,還請侯府不要為難。”
“為難?”沈微婉挑眉,語氣依舊輕鬆,“李大人說笑了,我們侯府向來遵紀守法,自然會配合大人核查。不過,在核查之前,小女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大人。”
不等李大人回應,她便繼續說道:“不知是哪位官員上奏舉報我侯府?他可有確鑿的證據?還是說,隻是捕風捉影,隨口誣息?另外,我侯府采買綢緞的賬目都由賬房先生妥善保管,每一筆支出都有詳細的記錄,包括綢緞的種類、數量、價格,以及賣家的信息,大人若是不信,儘可以去查。不過,小女倒是想問問大人,若是核查之後,證明我侯府是清白的,那誣陷我侯府的官員,該當如何處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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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婉的一連串問題,問得李大人啞口無言。他原本以為,一個侯府千金,必定是膽小怯懦、不堪一擊的,卻沒想到沈微婉不僅不卑不亢,還言辭犀利,邏輯清晰,竟讓他一時無法應對。
沈從安在一旁看著,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這個女兒,自從落水醒來後,就像是開了竅一般,不僅心思縝密,口才也越發好了,連禦史中丞都被她問得說不出話來。
李大人定了定神,強裝鎮定地說道:“沈小姐不必多問,本官自有處置之法。現在,還請侯府速速將采買綢緞的賬目拿來,讓本官核查。”
“賬目自然是有的,不過,”沈微婉話鋒一轉,笑容裡多了幾分狡黠,“李大人,我侯府的賬目繁多,若是讓大人在這裡一一核查,怕是要耗費不少時間。不如這樣,我們將賬目送到禦史台,讓大人和各位同僚慢慢核查,如何?這樣也免得大人在我們侯府辛苦,您看呢?”
李大人心中一動。他原本以為侯府會百般阻撓,卻沒想到沈微婉如此痛快地同意交出賬目,還主動提出送到禦史台。這倒是讓他有些意外,難道侯府真的是清白的?還是說,他們有什麼後手?
他猶豫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也好,那就有勞沈小姐了。不過,本官需要派人跟隨,確保賬目不會被篡改。”
“這是自然。”沈微婉爽快地答應下來,轉頭對管家說道,“王管家,你去賬房,把上個月采買綢緞的所有賬目都取來,仔細核對一遍,不要出任何差錯,然後跟著李大人的人送到禦史台去。”
“是,小姐。”王管家連忙應聲,轉身快步離去。
李大人見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心中反而更加不安起來。他看了沈微婉一眼,見她神色坦然,絲毫沒有慌亂之意,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但事已至此,他也隻能按照原計劃行事,於是便帶著屬官和書吏在廳中等候。
沈微婉也不避諱,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端起綠萼遞來的茶杯,慢條斯理地喝著茶,偶爾還和沈從安低聲說幾句話,神色輕鬆得仿佛隻是在招待一位普通的客人。
沒過多久,王管家就捧著一疊厚厚的賬目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賬房先生。王管家將賬目遞到李大人麵前,恭敬地說道:“李大人,這就是上個月采買綢緞的所有賬目,包括采購清單、付款憑證、賣家的營業執照等等,都在這裡了,請大人過目。”
李大人示意身後的書吏接過賬目,仔細核查起來。書吏們不敢怠慢,一個個瞪大了眼睛,逐字逐句地核對,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節。廳內靜悄悄的,隻剩下書吏們翻動紙張的聲音和偶爾的咳嗽聲。
沈微婉端著茶杯,眼神不經意地掃過李大人身後的一個屬官。那個屬官穿著一身從六品的官服,麵容普通,眼神卻有些閃爍,時不時地偷偷觀察著沈微婉,似乎有些緊張。沈微婉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記下了這個人的樣貌。
她隱約覺得,這件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禦史台突然上門核查賬目,而且偏偏是采買綢緞的賬目,這背後一定有人在搗鬼。而那個眼神閃爍的屬官,說不定就是關鍵人物。
時間一點點過去,太陽漸漸升到了頭頂,陽光透過廳內的窗欞灑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書吏們已經核查了將近一個時辰,臉上都露出了疲憊的神色,但依舊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一個書吏站起身,走到李大人身邊,低聲說道:“大人,賬目都核查過了,每一筆支出都清清楚楚,有據可查,沒有發現虛報價格或者私吞公款的情況。而且,侯府采買的綢緞價格,比市麵上的平均價格還要低一些,顯然是經過了精心挑選和議價的。”
李大人聞言,臉色更加難看。他原本以為能在賬目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卻沒想到賬目竟然如此乾淨,連一點漏洞都沒有。這讓他如何向陛下交代?
沈微婉見狀,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李大人,怎麼樣?我就說我侯府是清白的吧?不知現在,大人該如何處置那個誣陷我侯府的官員呢?”
李大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本官還需要回去稟報陛下,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