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的永寧侯府,處處浸著醉人的暖意。簷下新燕啄泥築巢,銜來的柳枝沾著晨露,滴落時濺起細碎的光斑;庭院裡的牡丹開得正盛,姚黃魏紫簇擁著,層層疊疊的花瓣如雲霞漫卷,引得蜂蝶翩躚起舞,嗡嗡聲不絕於耳。
沈清辭坐在攬月軒的窗邊,指尖捏著一枚剛剝好的蓮子,正出神地望著窗外。自上次解決了漕運舞弊案,扳倒了戶部侍郎李坤之後,京中總算太平了些時日。如今朝堂之上,太子與三皇子的爭鬥雖仍暗流湧動,卻也不敢再像從前那般明目張膽,倒是讓百姓們多了幾分安穩日子。
“小姐,您都看了半個時辰了,蓮子都要涼了。”青黛端著一碗冰鎮銀耳蓮子羹走過來,見自家小姐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輕聲提醒。
沈清辭回過神,接過玉碗,指尖觸到冰涼的碗壁,頓時清醒了幾分。她舀了一勺蓮子羹送入口中,清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帶著冰糖的甘醇與銀耳的軟糯,讓人通體舒泰。“沒什麼,就是在想些事情。”她笑了笑,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
這段時日,她總覺得京中氣氛有些詭異。雖說李坤倒台後,太子一派收斂了許多,但暗地裡似乎總有股勢力在蠢蠢欲動,像是一張無形的網,正悄無聲息地籠罩下來。尤其是前幾日,她讓暗衛去查漕運案餘黨時,竟發現有幾人神秘失蹤,線索直指京郊一處廢棄的彆院。
“青黛,你去告訴暗衛,再查仔細些,那處彆院的底細一定要摸清楚。”沈清辭放下玉碗,神色嚴肅了幾分。她有一種預感,這背後牽扯的事情,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青黛應聲而去,剛走出房門,就見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家丁神色慌張地跑進來,對著沈清辭行了一禮:“小姐,宮裡來人了,說皇後娘娘請您即刻入宮,有要事相商。”
沈清辭心中一動,皇後這個時候召她入宮,會是什麼事?她略一沉吟,便吩咐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回話,說我即刻就到。”
梳洗更衣後,沈清辭換上了一身淡紫色的宮裝,裙擺繡著纏枝蓮紋,腰間係著一條羊脂白玉帶,鬢邊斜插一支珍珠步搖,整個人顯得溫婉大方,又不失侯府千金的貴氣。她叮囑了青黛幾句,便帶著貼身侍女雲袖,坐上了侯府的馬車,朝著皇宮駛去。
馬車行駛在寬闊的街道上,兩旁的店鋪鱗次櫛比,人聲鼎沸。沈清辭掀開車簾一角,望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卻在盤算著皇後召她入宮的緣由。皇後一向與她母妃交好,待她也頗為親厚,但自從太子之爭愈演愈烈後,皇後便很少私下召見外臣女眷,今日這般急切,莫非是出了什麼大事?
不多時,馬車便到了宮門外。沈清辭下了馬車,在太監的引領下,朝著坤寧宮走去。宮道兩旁的柳樹抽出了新綠,微風拂過,枝條輕擺,像是在歡迎她的到來。沿途的宮女太監見了她,都紛紛躬身行禮,神色恭敬。
到了坤寧宮門口,守在門外的宮女連忙進去通報。片刻後,宮女出來回話,說皇後娘娘請她進去。沈清辭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坤寧宮。
坤寧宮內布置得富麗堂皇,明黃色的紗幔隨風飄動,牆上掛著一幅《百鳥朝鳳圖》,筆觸細膩,栩栩如生。皇後端坐在主位上,穿著一身正紅色的宮裝,頭戴鳳冠,臉上帶著幾分倦容,卻依舊難掩雍容華貴。
“臣女沈清辭,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沈清辭對著皇後盈盈一拜,聲音清脆悅耳。
“起來吧,賜座。”皇後擺了擺手,語氣溫和。待沈清辭坐下後,她才緩緩開口:“清辭,今日召你入宮,是有一件要事想問問你。”
沈清辭心中一凜,連忙起身回道:“娘娘有話不妨直說,臣女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皇後看著她,眼神中帶著幾分讚許:“你這孩子,向來聰慧懂事。前幾日,宮中丟失了一件重要的寶物,名為‘琉璃盞’,此盞乃是先皇禦賜,價值連城,更重要的是,盞內藏著一份關乎朝堂安危的密函。”
沈清辭心中一驚,琉璃盞?密函?這兩者結合在一起,事情可就不簡單了。她連忙問道:“娘娘,不知這琉璃盞是在何處丟失的?可有什麼線索?”
皇後歎了口氣:“此事說來蹊蹺。這琉璃盞一直供奉在景仁宮的偏殿內,有專人看守。可前幾日夜裡,看守的宮女太監竟都昏睡了過去,等醒來時,琉璃盞已經不見了蹤影。朕派人查了許久,隻在偏殿的窗台上發現了一枚特殊的花粉,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線索。”
“特殊的花粉?”沈清辭皺起了眉頭,“不知娘娘可否讓臣女看看那花粉?”
皇後點了點頭,吩咐宮女取來一個錦盒。沈清辭接過錦盒,打開一看,隻見裡麵裝著少許淡黃色的花粉,顆粒細小,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異香。她湊近聞了聞,心中頓時有了幾分猜測。這種花粉,她曾經在一本古籍上見過記載,名為“醉魂花”,產自南疆,毒性不強,卻能讓人陷入沉睡,且香氣不易察覺,尋常人根本無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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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這花粉名為醉魂花,產自南疆,能讓人昏睡不醒。”沈清辭如實說道,“看來偷走琉璃盞的人,必定是早有預謀,而且很可能與南疆有所關聯。”
皇後聞言,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南疆?難道是三皇子?他前幾日剛從南疆回來,而且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
沈清辭沉吟道:“娘娘,此事還不能妄下定論。三皇子雖有嫌疑,但也不能排除其他人的可能。畢竟,這琉璃盞內的密函關乎重大,想要得到它的人,恐怕不在少數。”
皇後點了點頭,神色越發焦慮:“清辭,你向來足智多謀,朕知道你與太子交好,如今這件事,還得勞煩你多多費心。一定要儘快找到琉璃盞,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臣女遵旨。”沈清辭躬身領命,“娘娘放心,臣女定會儘力追查,早日將琉璃盞尋回。”
從坤寧宮出來,沈清辭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琉璃盞失竊,密函失蹤,這背後牽扯的勢力定然不簡單。如果密函落入壞人手中,不僅會引發朝堂動蕩,甚至可能危及國家安全。她必須儘快找到線索,將琉璃盞尋回。
坐上馬車,沈清辭閉上雙眼,開始梳理起線索來。醉魂花產自南疆,而三皇子剛從南疆回來,這確實是一個重要的疑點。但三皇子向來謹慎,做事滴水不漏,真的會這麼輕易留下線索嗎?還有,那枚醉魂花的花粉,是凶手故意留下的,還是不小心遺落的?
“雲袖,你覺得這件事,會是三皇子乾的嗎?”沈清辭睜開眼睛,看向身邊的侍女。
雲袖沉吟道:“小姐,三皇子確實有嫌疑,但奴婢覺得,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如果真的是三皇子,他應該會做得更隱蔽,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說不定,是有人故意嫁禍給三皇子,想要挑起太子與三皇子之間的爭鬥。”
沈清辭點了點頭,雲袖的話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你說得有道理。”她說道,“這背後很可能有人在推波助瀾,想要坐收漁翁之利。我們現在不能打草驚蛇,必須暗中調查,找到真正的凶手。”
回到侯府後,沈清辭立刻召集了暗衛統領秦風。秦風是侯府培養的暗衛,身手高強,心思縝密,這些年幫沈清辭解決了不少麻煩。
“秦風,今日叫你前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辦。”沈清辭將琉璃盞失竊的事情簡略地說了一遍,然後取出那枚醉魂花的花粉,“你去查一下,京中最近有哪些人與南疆有來往,尤其是購買過醉魂花花粉的人。另外,再去查一下三皇子從南疆回來後,都接觸過哪些人,做過哪些事。”
“屬下遵命。”秦風接過花粉,鄭重地說道,“小姐放心,屬下一定儘快查明真相。”
秦風離開後,沈清辭又陷入了沉思。她總覺得,這件事與之前的漕運舞弊案之間,似乎有著某種聯係。漕運案牽扯出了戶部侍郎李坤,而李坤是太子的人。如今琉璃盞失竊,線索又指向了三皇子,這會不會是有人故意設計,想要讓太子與三皇子兩敗俱傷?
就在這時,青黛端著一碗茶走了進來:“小姐,您喝杯茶歇歇吧。您都一整天沒怎麼休息了,這樣下去身體會吃不消的。”
沈清辭接過茶杯,喝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滑下,讓她疲憊的身心得到了些許舒緩。“青黛,你說,這背後會不會還有更大的陰謀?”她輕聲問道。
青黛想了想,說道:“小姐,不管背後有什麼陰謀,我們隻要找到琉璃盞,查明真相,就能粉碎他們的計劃。您也彆太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您一定能順利解決這件事的。”
沈清辭笑了笑,點了點頭。青黛的話雖然簡單,卻給了她不少安慰。她知道,現在不是焦慮的時候,必須保持冷靜,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接下來的幾日,沈清辭一邊等待秦風的調查結果,一邊暗中留意京中的動靜。她發現,自從琉璃盞失竊後,京中各路人馬都變得異常活躍起來,太子與三皇子的勢力更是劍拔弩張,氣氛十分緊張。
這日午後,沈清辭正在書房看書,秦風突然前來稟報。
“小姐,屬下查到一些線索。”秦風躬身說道,“京中最近確實有幾人與南疆有來往,其中一人名為吳三,是個藥材商人,經常往返於京中和南疆之間。屬下查到,他前幾日剛從南疆回來,並且在一家藥鋪購買過醉魂花花粉。”
“吳三?”沈清辭皺起了眉頭,“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她仔細回想了一下,突然眼前一亮,“我記起來了,這個吳三,曾經與李坤有過生意往來,在漕運案中也牽扯其中,隻是當時證據不足,沒能將他繩之以法。”
這麼說來,吳三很可能與琉璃盞失竊案有關。而他與李坤有關係,李坤是太子的人,這背後難道真的是太子在暗中操作?可太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密函落入太子手中,對他有什麼好處?
“秦風,你再去查一下,這個吳三現在在哪裡,他購買醉魂花花粉是用來做什麼的。另外,再查一下太子最近的動向,看看他有沒有與吳三接觸過。”沈清辭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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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遵命。”秦風領命而去。
沈清辭坐在書房裡,心中越發疑惑。如果太子真的是幕後黑手,那他的目的是什麼?難道是想要利用密函來打壓三皇子,鞏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可這樣做風險太大了,一旦事情敗露,他不僅會失去太子之位,甚至可能身敗名裂。
就在沈清辭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雲袖突然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地說道:“小姐,不好了,宮裡傳來消息,皇後娘娘病倒了!”
沈清辭心中一驚,連忙問道:“皇後娘娘怎麼會突然病倒?病情嚴重嗎?”
“具體情況奴婢也不清楚,隻聽說皇後娘娘是因為憂心琉璃盞失竊的事情,連日操勞,才病倒的。”雲袖說道,“皇上已經派了太醫前去診治,現在坤寧宮已經戒嚴了。”
沈清辭心中暗叫不好。皇後病倒,宮中必定會陷入混亂,這對於尋找琉璃盞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而且,她總覺得皇後病倒得有些蹊蹺,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為之,想要趁機打亂局麵?
“雲袖,備車,我要入宮探望皇後娘娘。”沈清辭當機立斷。
來到皇宮,坤寧宮果然已經戒嚴,侍衛林立,氣氛十分緊張。沈清辭出示了令牌,才得以進入。隻見皇後躺在床上,臉色蒼白,氣息微弱,往日的雍容華貴蕩然無存。太醫正在為她診治,神色凝重。
“皇後娘娘怎麼樣了?”沈清辭走到床邊,輕聲問道。
太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回沈小姐,皇後娘娘是憂思過度,加上中了一種慢性毒藥,身體已經虧空得很嚴重了。老夫隻能儘力診治,能不能好轉,還要看皇後娘娘的造化。”
“慢性毒藥?”沈清辭心中一驚,“太醫,您確定皇後娘娘是中了毒?”
太醫點了點頭:“老夫已經仔細檢查過了,皇後娘娘體內有一種罕見的毒素,名為‘牽機引’,這種毒素發作緩慢,初期症狀與憂思過度引起的不適相似,很容易被人忽略。看來,有人早就對皇後娘娘下了毒手。”
沈清辭的臉色瞬間變得冰冷。皇後中毒,琉璃盞失竊,這兩件事顯然是有關聯的。幕後黑手不僅想要得到密函,還想要除掉皇後,真是野心勃勃,心腸歹毒!
“太醫,還請您儘力救治皇後娘娘,所需藥材,無論多麼珍貴,侯府都會全力提供。”沈清辭對著太醫躬身說道。
“沈小姐放心,老夫定會竭儘全力。”太醫說道。
沈清辭坐在床邊,看著皇後虛弱的模樣,心中充滿了憤怒。她暗暗發誓,一定要儘快找到幕後黑手,為皇後報仇,將琉璃盞尋回。
就在這時,皇後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沈清辭,她虛弱地笑了笑:“清辭,你來了。”
“娘娘,您感覺怎麼樣?”沈清辭握住皇後的手,輕聲問道。
皇後搖了搖頭,氣息微弱地說道:“清辭,朕知道,朕的時間不多了。琉璃盞的事情,就拜托你了。那密函……關乎著大齊的安危,千萬不能落入壞人手中。”
“娘娘,您彆這麼說,太醫會治好您的。”沈清辭眼眶一紅,聲音有些哽咽,“您放心,臣女一定會找到琉璃盞,查明真相,不會讓您失望的。”
皇後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幾分欣慰:“好……好……朕相信你……”說完,她便再次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沈清辭看著皇後沉睡的模樣,心中越發堅定了信念。她站起身,對著太醫叮囑了幾句,便轉身離開了坤寧宮。
回到侯府,沈清辭立刻召集了秦風。
“秦風,查到吳三的下落了嗎?”沈清辭問道。
“回小姐,屬下已經查到了。”秦風說道,“吳三現在躲在京郊的一處破廟裡,屬下已經派人監視起來了。另外,屬下還查到,吳三在購買醉魂花花粉後,曾與太子府的一名謀士見過麵。”
“太子府的謀士?”沈清辭眼神一凜,“看來,這件事果然與太子有關。秦風,你立刻帶人手,將吳三抓回來,我要親自審問他。”
“屬下遵命。”秦風領命而去。
半個時辰後,秦風便將吳三帶回了侯府。吳三長得尖嘴猴腮,賊眉鼠眼,一見到沈清辭,就嚇得雙腿發軟,跪倒在地。
“沈小姐饒命!沈小姐饒命啊!”吳三不停地磕頭,聲音顫抖。
沈清辭坐在椅子上,神色冰冷地看著他:“吳三,你可知罪?”
“小人……小人不知……”吳三眼神躲閃,不敢直視沈清辭。
“不知?”沈清辭冷笑一聲,“你前幾日從南疆回來,購買了醉魂花花粉,還與太子府的謀士見麵,之後宮中的琉璃盞就失竊了,皇後娘娘也中了毒。你敢說這些事情都與你無關?”
吳三臉色煞白,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沈小姐,冤枉啊!小人購買醉魂花花粉,隻是為了……為了做藥材生意,與太子府的謀士見麵,也隻是談生意上的事情,至於琉璃盞失竊和皇後娘娘中毒,小人真的一無所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