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風裹挾著牡丹花瓣的甜香,穿過永寧侯府雕梁畫棟的回廊,卻吹不散聚賢堂內凝滯的空氣。
沈清辭支著下巴坐在靠窗的梨花木椅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係著的墨玉雙魚佩——這是昨日蕭珩從漠北寄來的信物,玉佩背麵還刻著一行極小的篆書:“春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她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卻似有若無地瞟向堂中僵持的局麵,活像個看好戲的局外人。
“沈二姑娘,你今日若是不肯拿出九轉玲瓏丹的配方,休怪老夫不客氣!”說話的是太醫院院正李修遠,他須發皆白,此刻卻氣得吹胡子瞪眼,手裡的象牙笏板都快敲碎了。
坐在他對麵的沈清辭聞言,慢悠悠地直起身,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李院正這話可就奇了,九轉玲瓏丹是我沈家祖傳秘方,憑什麼要給你?難不成太醫院是想強取豪奪,讓天下人笑掉大牙?”
她話音剛落,堂內眾人便竊竊私語起來。在座的皆是京中有名的醫館館主和藥商,今日是被永寧侯府請來商議瘟疫防治之事。近來京郊突發瘟疫,染病者上吐下瀉,短短幾日便已死亡數十人,太醫院束手無策,才不得不求助於素有“神醫”之稱的沈清辭。
沈清辭昨日已研製出防治瘟疫的藥方,今日本是來與眾人商議藥材采購之事,誰知李修遠突然發難,要求她交出九轉玲瓏丹的配方——這九轉玲瓏丹是沈家獨有的補氣血奇藥,雖不能直接治療瘟疫,卻能增強體質,提高免疫力,若是大規模煉製發放,對控製瘟疫蔓延大有裨益。
可這配方是沈清辭穿越而來時,原主母親留下的遺物,更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自然不可能輕易交出。
“沈二姑娘,如今國難當頭,你怎能如此自私?”李修遠義正言辭,“這九轉玲瓏丹若能批量生產,便能拯救萬千百姓,你難道忍心看著他們白白死去嗎?”
“李院正說笑了,”沈清辭端起桌上的雨前龍井,淺啜一口,語氣淡然,“我昨日給出的防疫藥方,足以控製瘟疫蔓延,至於九轉玲瓏丹,我自然會適量煉製,免費發放給染病者和醫護人員,無需勞煩太醫院費心。”
她這話既給了李修遠台階下,又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堂內眾人紛紛點頭稱讚。
李修遠卻不依不饒:“沈二姑娘,你一個女子,人手有限,如何能煉製出足夠的丹藥?隻有將配方交給太醫院,由朝廷出麵組織煉製,才能儘快惠及百姓!”
沈清辭放下茶杯,眼底閃過一絲冷意:“李院正這話我可就不讚同了,女子怎麼了?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今有我沈清辭懸壺濟世,難道女子就不能為國效力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堂內眾人,聲音擲地有聲:“再說了,我沈清辭雖然人手有限,但我名下的‘清顏閣’和‘濟世堂’遍布京城及周邊州縣,召集千八百個煉丹師傅還是不成問題的。倒是太醫院,這些日子除了紙上談兵,還做了些什麼?”
這話戳中了李修遠的痛處,他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坐在主位的永寧侯沈毅見狀,連忙打圓場:“李院正也是心急如焚,清辭你也彆往心裡去。如今當務之急是儘快采購藥材,煉製防疫湯藥和丹藥,發放給百姓。”
沈清辭順著父親的話往下說:“父親說得是。昨日我已讓人統計過所需藥材清單,今日請各位前來,便是想請大家幫忙籌集藥材。所需藥材種類繁多,數量巨大,單靠我沈家一家之力,恐怕難以在三日內湊齊。”
她說著,讓丫鬟將早已準備好的藥材清單分發給眾人。
眾人接過清單一看,隻見上麵列著金銀花、連翹、板藍根、藿香等數十種藥材,每種藥材的需求量都十分龐大。
“沈二姑娘,這板藍根需求量如此之大,恐怕一時之間難以湊齊啊!”一位藥商皺著眉頭說道。
“是啊,如今正值春荒,許多藥農都還沒開始采摘新藥材,舊藥材的庫存怕是不夠。”另一位醫館館主附和道。
沈清辭早有準備,她微微一笑:“各位放心,板藍根的問題我已經想到了。我已讓人通知京郊及周邊州縣的藥農,高價收購板藍根,凡是能在三日內送來藥材的,一律給雙倍價錢。另外,我還讓人在城外開辟了臨時藥田,種植了一批速生板藍根,預計五日後便能收割。”
眾人聞言,紛紛讚歎沈清辭考慮周全。
“沈二姑娘真是深謀遠慮,有你在,此次瘟疫必定能順利控製!”
“是啊,有沈二姑娘這樣的奇女子,真是我大靖百姓的福氣!”
聽著眾人的稱讚,李修遠臉上更加掛不住,他冷哼一聲,起身說道:“既然沈二姑娘已有打算,那老夫就不在這裡礙眼了,告辭!”
說完,便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沈清辭看著他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屑。這李修遠表麵上是為了百姓,實則是想趁機奪取沈家的秘方,據為己有。前世她在現代社會見多了這種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自然不會被他的花言巧語所蒙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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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辭,你彆往心裡去,李修遠就是這樣的性子。”沈毅安慰道。
沈清辭笑了笑:“父親放心,我不會與他一般見識。現在最重要的是儘快籌集藥材,煉製湯藥和丹藥。”
接下來,眾人便開始商議藥材采購的具體事宜。沈清辭提出,由各家藥商和醫館分頭籌集藥材,三日後統一送到永寧侯府後院的臨時製藥坊,由她親自指導煉製。為了保證藥材的質量,她還特意製定了嚴格的驗收標準,並承諾隻要藥材合格,一律當場結算貨款,絕不拖欠。
眾人見沈清辭做事如此乾脆利落,又給出了如此優厚的條件,都紛紛表示願意全力配合。
商議完畢,眾人便各自告辭離去,忙著籌集藥材去了。
沈清辭剛送完眾人,就見丫鬟春桃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姑娘,不好了,蕭世子派人來報,說漠北那邊突發戰事,匈奴人入侵,蕭世子已經領兵出征了!”
沈清辭心中一緊,連忙接過春桃手中的書信。信是蕭珩的副將寫來的,上麵說匈奴人趁漠北守軍換防之際,突然發動襲擊,已攻破三座城池,蕭珩臨危受命,率領三萬鐵騎前去阻擊,目前戰況不明。
“怎麼會這樣?”沈清辭喃喃自語,心中充滿了擔憂。蕭珩昨日才寄來信物,字裡行間滿是對她的思念,如今卻突然身陷戰事,生死未卜。
沈毅也得知了消息,他看著憂心忡忡的女兒,安慰道:“清辭,你彆擔心,蕭珩智勇雙全,又有多年的作戰經驗,一定能擊退匈奴人,平安歸來的。”
沈清辭點了點頭,強壓下心中的擔憂:“父親說得是,蕭珩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可儘管如此,她心中的不安還是越來越強烈。她知道,漠北戰事凶險,匈奴人勇猛善戰,蕭珩此次出征,可謂是九死一生。
“春桃,替我備車,我要去一趟鎮國公府。”沈清辭說道。她想去問問鎮國公,是否知道更多關於漠北戰事的消息。
春桃連忙應道:“是,姑娘,我這就去備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隻見沈清辭的哥哥沈瑾瑜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妹妹,不好了,京郊的瘟疫突然加重了,剛才太醫院派人來報,說又有上百人染病,其中還有不少朝廷官員的家眷!”
沈清辭心中一沉,看來這場瘟疫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她連忙說道:“哥哥,你立刻帶人去臨時製藥坊,讓工匠們做好準備,明日一早便開始煉製防疫湯藥。我現在就去太醫院,了解一下最新的疫情。”
沈瑾瑜點了點頭:“好,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沈清辭來不及多想,便帶著春桃匆匆出門,乘坐馬車趕往太醫院。
馬車行駛在京城的街道上,沈清辭看著窗外繁華依舊的景象,心中卻五味雜陳。一邊是漠北的戰事,一邊是京城的瘟疫,這兩件事就像兩座大山,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蕭珩在漠北浴血奮戰,是為了保衛大靖的國土,守護百姓的安寧;而她在京城,也必須儘快控製住瘟疫,不讓疫情進一步蔓延,不給朝廷添亂。
想到這裡,沈清辭心中的擔憂漸漸轉化為了堅定的信念。她握緊了手中的墨玉雙魚佩,在心中默默祈禱:蕭珩,你一定要平安歸來,等你回來,我一定給你一個安穩的家。
馬車很快就到了太醫院。沈清辭剛下車,就見太醫院的門口圍滿了人,都是前來求醫的百姓和官員家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讓人聞之欲嘔。
沈清辭皺了皺眉,快步走進太醫院。隻見院內到處都是病床,病人們痛苦地呻吟著,醫護人員忙得焦頭爛額。
李修遠正在指揮醫護人員給病人診治,見到沈清辭,他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走上前:“沈二姑娘,你怎麼來了?”
沈清辭沒有理會他的態度,直接問道:“李院正,目前疫情如何?染病者有多少人?死亡人數是多少?”
李修遠歎了口氣:“目前染病者已達五百餘人,死亡人數增至三十餘人。更糟糕的是,有幾位朝廷重臣的家眷也染了病,若是不能儘快控製住疫情,恐怕會引起恐慌。”
沈清辭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防疫湯藥我已經讓人開始準備,明日一早便能送來。另外,我會讓人煉製九轉玲瓏丹,發放給染病者和醫護人員,增強他們的體質。”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李院正,我需要你配合我做幾件事。第一,立刻將所有染病者集中隔離治療,避免交叉感染;第二,對太醫院和所有病人接觸過的地方進行徹底消毒;第三,派人前往京城各個城門,對進出人員進行體溫檢測,發現疑似病例,立即隔離;第四,將疫情的真實情況如實上報朝廷,讓朝廷儘快采取措施,安撫民心。”
李修遠沒想到沈清辭會如此鎮定自若,而且考慮得如此周全。他心中有些愧疚,之前那樣對她,她卻不計前嫌,全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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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沈二姑娘,我都聽你的。”李修遠誠懇地說道,“之前是老夫不對,不該強求你交出配方,還請你不要見怪。”
沈清辭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控製疫情要緊。李院正,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行動吧。”
“好!”李修遠點了點頭,立刻讓人去安排。
沈清辭則留在太醫院,親自為重症病人診治。她憑借著精湛的醫術,很快就穩定住了幾位重症病人的病情。
忙碌了一整天,直到夜幕降臨,沈清辭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永寧侯府。
剛回到房間,春桃就端來了熱騰騰的飯菜:“姑娘,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快趁熱吃點吧。”
沈清辭確實餓了,她拿起筷子,剛吃了幾口,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進來。”沈清辭說道。
門被推開,隻見沈瑾瑜走了進來:“妹妹,臨時製藥坊已經準備好了,工匠們也都到位了,明日一早就能開始煉製湯藥。另外,藥材也籌集得差不多了,各家藥商已經送來了大部分藥材,剩下的估計明日就能補齊。”
沈清辭點了點頭:“好,哥哥辛苦了。明日煉製湯藥時,一定要嚴格按照我給出的配方和工序來,不能有絲毫差錯。”
“放心吧,妹妹,我已經讓人把配方和工序都抄錄下來,分發給各個工匠了,還特意安排了專人監督。”沈瑾瑜說道。
沈清辭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對了,哥哥,漠北的戰事你聽說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