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時,永寧侯府的琉璃燈次第亮起,暖黃光暈透過雕花窗欞,在青石板路上鋪就出斑駁陸離的光影。沈清辭斜倚在攬月軒的軟榻上,指尖撚著一枚剛摘的白茉莉,花瓣上的露珠滾落在描金托盤裡,濺起細碎的水花。
“小姐,聽說了嗎?戶部侍郎家的三小姐,今日在曲江宴上出了個大醜!”丫鬟綠萼端著一碟冰鎮酸梅湯進來,腳步輕快,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笑意。
沈清辭抬眸,眼尾彎起一抹戲謔:“哦?是那位總愛穿著桃紅裙衫,自詡‘京城第一才女’的柳三小姐?她又鬨出什麼新鮮事了?”
“可不是嘛!”綠萼放下托盤,湊近了些,聲音壓低卻難掩興奮,“今日曲江宴上,柳三小姐非要當眾撫琴,說是要技壓群芳。結果呢,琴弦剛撥了兩下就斷了一根,她慌手慌腳去接,反倒把琴案上的茶盞掃到了地上,熱水濺了旁邊永寧伯府的世子一身!”
沈清辭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指尖的茉莉花瓣應聲飄落:“這柳三小姐,倒是每次都能給京城的貴女圈添點樂子。”
正說著,另一個丫鬟青黛掀簾而入,神色比綠萼還要急切:“小姐,還有更有意思的呢!柳三小姐見闖了禍,不僅沒道歉,反倒說永寧伯世子走路不穩,擾了她的雅興。結果世子爺直接懟了回去,說‘聽聞柳小姐琴藝高超,今日一見,原來是靠斷弦和潑茶來博眼球的’,氣得柳三小姐當場就哭著跑了!”
沈清辭挑了挑眉,拿起酸梅湯喝了一口,冰涼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開來:“永寧伯世子倒是個妙人,說話這般直接,倒省了不少彎彎繞繞。”
“小姐有所不知,”青黛補充道,“這永寧伯世子素來不喜歡柳三小姐那副自視甚高的樣子。之前柳三小姐還想借著詩會的機會接近世子爺,結果被世子爺用一句‘詩不成詩,詞不成詞’懟得下不來台,今日不過是舊賬新算罷了。”
沈清辭放下茶盞,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庭院裡被晚風拂動的芭蕉葉:“說起來,這曲江宴本是文人墨客雅集之地,近些年倒漸漸成了貴女公子們爭奇鬥豔的場所。柳三小姐一心想嫁入高門,急功近利,反倒落了下乘。”
綠萼點點頭:“小姐說得是。像小姐這般才情出眾,又不刻意張揚,才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閨秀。不像柳三小姐,為了出風頭,連基本的禮儀都不顧了。”
沈清辭笑了笑,沒再接話。她心裡清楚,在這侯府之中,在這京城的名利場裡,低調行事固然重要,但必要時也需展露鋒芒,方能立足。就像前世在現代職場,一味忍讓隻會被人欺負,適當反擊才能守護自己的權益。
思緒正飄遠,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大小姐,老爺請您去前廳一趟,說是有客人來訪。”
沈清辭斂了斂神色,整理了一下裙擺:“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跟著管家穿過回廊,遠遠就聽到前廳傳來爽朗的笑聲。走近一看,隻見廳內坐著一位身著錦袍的中年男子,麵容剛毅,眼神銳利,正是當今的鎮國大將軍,蕭策。而她的父親永寧侯沈毅,正陪著蕭策說話,臉上滿是笑意。
“女兒見過父親,見過蕭將軍。”沈清辭走上前,屈膝行禮,動作標準優雅,儀態萬方。
蕭策抬眼看向沈清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早就聽聞永寧侯府的大小姐才貌雙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沈毅笑著擺擺手:“將軍過獎了,小女不過是略通些詩書禮儀罷了。”
蕭策站起身,走到沈清辭麵前,語氣鄭重:“沈小姐,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沈清辭心中微動,麵上卻依舊保持著平靜:“將軍客氣了,若有晚輩能效勞之處,定當儘力。”
蕭策從懷中取出一幅卷軸,緩緩展開:“這是一幅失傳已久的《山河防禦圖》,上麵標注了我朝邊境的山川地勢和防禦要塞。隻是圖上有幾處關鍵之處被人用特殊的墨汁掩蓋,尋常方法無法顯現。聽聞沈小姐聰慧過人,精通古籍修複之術,不知能否相助一二?”
沈清辭湊近一看,隻見卷軸上的地圖線條清晰,但確實有幾處被黑色墨汁覆蓋,隱隱能看到下麵有淡淡的痕跡。她前世在博物館工作時,曾接觸過不少古籍修複的知識,對於這種特殊墨汁的去除,倒是有些心得。
“將軍放心,晚輩可以一試。”沈清辭點頭應道,“隻是這墨汁特殊,需要些時日準備材料,還請將軍耐心等候。”
蕭策大喜過望:“沈小姐肯幫忙,真是太好了!需要什麼材料,儘管開口,老夫一定全力配合。”
沈毅也笑道:“清辭,既然將軍信任你,你便好好做。若是有什麼困難,儘管跟父親說。”
“女兒明白。”沈清辭應道。
送走蕭策後,沈毅拉著沈清辭的手,語重心長地說:“清辭,蕭將軍是朝中重臣,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此次你能幫他這個忙,對我們侯府,對你自己,都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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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點點頭:“父親放心,女兒知道輕重。”
回到攬月軒,沈清辭立刻讓人去準備所需的材料。這種特殊的墨汁,名為“玄鐵墨”,是用玄鐵粉末混合特殊的植物汁液製成,附著力極強,普通的清水和洗滌劑根本無法去除。但它有一個弱點,就是懼怕一種名為“忘憂草”的汁液。忘憂草隻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采摘不易,但沈清辭記得,京郊的雲棲山就有這種草。
“綠萼,青黛,明日我們去雲棲山一趟。”沈清辭吩咐道。
綠萼有些猶豫:“小姐,雲棲山地勢險峻,忘憂草又長在懸崖邊,太危險了。不如讓家丁們去采摘?”
沈清辭搖搖頭:“忘憂草采摘時需要非常小心,稍有不慎就會枯萎,汁液也就失效了。家丁們不懂這些,還是我親自去一趟比較穩妥。”
青黛也勸道:“小姐,要不我們多帶些人手,也好有個照應?”
“不必了,人多反而麻煩。”沈清辭說道,“我們喬裝打扮一番,悄悄進山,采到忘憂草就立刻回來,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見沈清辭態度堅決,綠萼和青黛也不再勸說,隻能點頭答應,開始準備明日進山所需的東西。
次日一早,沈清辭換上一身便於行動的男裝,梳了個簡單的發髻,臉上用脂粉稍作修飾,看起來就像一個俊俏的富家公子。綠萼和青黛也換上了丫鬟的粗布衣裳,跟在沈清辭身後,一行人低調地出了侯府,朝著雲棲山而去。
雲棲山距離京城不算太遠,騎馬半個時辰就到了。山路崎嶇,隻能步行上山。沈清辭雖然是女子,但前世經常健身,身體素質並不差,加上這幾年在侯府也時常練習馬術和拳腳,走起來倒是毫不費力。綠萼和青黛卻是嬌生慣養慣了,沒走多久就氣喘籲籲。
“小姐,我們歇會兒吧,實在走不動了。”綠萼扶著一棵大樹,大口喘著氣。
沈清辭停下腳步,看了看天色:“也好,我們先歇一會兒,喝點水再走。”
三人找了一塊平坦的石頭坐下,拿出隨身攜帶的水囊和乾糧。剛吃了沒幾口,就聽到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一陣打鬥聲,夾雜著女子的呼救聲。
沈清辭眼神一凜:“不好,有人遇險!”
她立刻站起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綠萼和青黛見狀,也趕緊跟了上去。
穿過茂密的樹林,隻見空地上有幾個手持凶器的蒙麵人,正圍攻著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那女子容貌清麗,手持一把長劍,雖然身手不錯,但寡不敵眾,身上已經受了好幾處傷,漸漸有些體力不支。
“住手!”沈清辭大喝一聲,聲音清脆響亮。
蒙麵人聞言,停下了攻擊,轉頭看向沈清辭三人。為首的蒙麵人眼神陰鷙:“哪裡來的毛頭小子,敢管老子的閒事?識相的趕緊滾開,否則彆怪我們不客氣!”
沈清辭冷笑一聲:“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攔路搶劫,還想傷人,你們就不怕王法嗎?”
“王法?”為首的蒙麵人哈哈大笑,“在這雲棲山,老子就是王法!小子,我勸你少管閒事,趕緊帶著你的丫鬟離開,不然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沈清辭沒有退縮,反而向前走了一步:“你們傷了人,還想讓我離開?今日這事,我管定了!”
說著,她對身後的綠萼和青黛使了個眼色:“你們照顧好那位小姐,這裡交給我。”
綠萼和青黛雖然害怕,但還是點了點頭,趕緊跑到白衣女子身邊,扶著她退到一旁。
為首的蒙麵人見沈清辭如此囂張,頓時怒不可遏:“不知死活的東西,既然你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說罷,他揮了揮手,幾個蒙麵人立刻朝著沈清辭撲了過來。
沈清辭早有準備,她前世學過女子防身術,這幾年在侯府又跟著武師練了些拳腳功夫,對付這幾個小毛賊還是綽綽有餘的。隻見她身形靈活地避開第一個蒙麵人的攻擊,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後背。那蒙麵人慘叫一聲,向前撲倒在地,半天爬不起來。
其他幾個蒙麵人見狀,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弱的“公子”,身手竟然如此厲害。
為首的蒙麵人又驚又怒:“一起上,給我廢了他!”
剩下的幾個蒙麵人不敢怠慢,紛紛揮舞著凶器衝向沈清辭。沈清辭沉著應對,左躲右閃,時不時還能反擊一兩下。她的動作看似輕柔,實則力道十足,每一次出手都能擊中蒙麵人的要害。
沒過多久,幾個蒙麵人就被沈清辭打得鼻青臉腫,躺在地上哀嚎不止。為首的蒙麵人見勢不妙,想要趁機溜走,卻被沈清辭一把抓住了後領。
“想跑?沒那麼容易!”沈清辭手腕一用力,將他甩到地上。
蒙麵人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被沈清辭用腳踩住了後背,動彈不得。
“說!你們是誰派來的?為什麼要追殺這位小姐?”沈清辭厲聲質問道。
蒙麵人咬緊牙關,不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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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眼神一冷,腳下微微用力:“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
劇烈的疼痛讓蒙麵人忍不住慘叫起來:“我說!我說!是……是戶部侍郎柳大人派我們來的!”
“柳大人?”沈清辭皺了皺眉,“哪個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