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侯府千金外傳
暮春的風最是無賴,卷著國子監牆外老槐樹的落蕊,黏黏糊糊地撲在窗欞上,惹得伏案抄書的沈清辭鼻尖發癢,一個沒忍住,驚天動地地打了個噴嚏。
“阿嚏——”
這一聲噴嚏力道之足,震得麵前攤開的《女誡》都抖了三抖,墨汁濺在宣紙上,暈開一朵歪歪扭扭的墨梅。
守在門口的丫鬟綠萼聞聲掀簾進來,手裡端著的蜜漬枇杷羹還冒著熱氣:“小姐,您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昨兒個逛太液池時吹了風?”
沈清辭揉著發紅的鼻尖,抬眼瞪了那本罪魁禍首的《女誡》一眼,語氣裡滿是嫌棄:“什麼風,分明是這破書晦氣,熏得我腦仁疼。”
綠萼忍俊不禁,將枇杷羹擱在桌上,又取了帕子替她擦去唇角沾著的墨點:“小姐慎言,這《女誡》可是夫人特意尋來的,說是名門閨秀的必修課呢。”
“必修課?”沈清辭挑眉,伸手撚起一顆枇杷果,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開,她眯著眼喟歎一聲,這才慢悠悠道,“依我看,這分明是裹腳布,又臭又長。什麼‘夫為妻綱’,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合著我們女子生來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圍著灶台和夫君打轉?”
話音未落,門外便傳來一道含笑的女聲:“喲,這是哪個小炮仗又在這兒放炮了?”
沈清辭回頭,便見一身藕荷色襦裙的蘇婉寧施施然走進來,發髻上簪著一支新折的薔薇,襯得她麵若桃花,眉眼含笑。
蘇婉寧是吏部尚書家的嫡女,也是沈清辭穿越過來後,為數不多能說得上話的閨中密友。兩人初見時,沈清辭還頂著侯府嫡女的名頭,整日被繼母劉氏拘著學那些三從四德,是蘇婉寧借著賞花宴的由頭,偷偷帶她溜出侯府,見識了市井煙火,也讓她在這異世,尋到了一絲難得的自在。
“婉寧姐姐,你可算來了。”沈清辭像是見了救星,一把將蘇婉寧拉到身邊,指著桌上的《女誡》,“你瞧瞧,我繼母又拿這玩意兒磋磨我,說是再過三月,便要替我相看人家了。”
蘇婉寧瞥了眼那本《女誡》,嗤笑一聲:“相看人家?就你這三天兩頭闖禍的性子,哪家公子敢要你?”
沈清辭故作委屈地癟癟嘴:“我哪裡闖禍了?不過是上個月把城西那惡霸的馬驚了,讓他摔了個狗啃泥;再上個月把繼母那寶貝的翡翠鐲子換成了琉璃的;還有上上個月……”
“停!”蘇婉寧連忙打斷她,哭笑不得道,“打住打住,再說下去,你這侯府千金的名聲,怕是要比那城東的臭豆腐還臭了。”
綠萼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連連擺手:“蘇小姐,您可彆聽我們小姐胡說,那些都是誤會,誤會!”
沈清辭斜睨了綠萼一眼,哼唧道:“什麼誤會,本小姐行得正坐得端,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蘇婉寧被她這副理直氣壯的模樣逗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是是是,我們清辭是替天行道的女大俠。對了,說正事兒,後天城郊的青雲寺有一場花朝會,京中不少名門閨秀都會去,聽說還有……”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湊近沈清辭耳邊,壓低聲音道:“聽說新科狀元郎謝臨淵,也會去青雲寺上香。”
“謝臨淵?”沈清辭眼睛一亮。
這謝臨淵可是京城中炙手可熱的人物,出身寒門,卻憑著一手好文章,在科舉中拔得頭籌,被陛下欽點為狀元郎。更難得的是,此人不僅才學出眾,生得更是貌比潘安,溫潤如玉,京中不知多少貴女,都將他視為夢中情郎。
沈清辭前世是個曆史係的研究生,最是佩服這種憑實力逆襲的人,早就想見識一番這位狀元郎的風采了。
“怎麼樣,去不去?”蘇婉寧挑眉問道。
“去!當然去!”沈清辭忙不迭點頭,隨即又垮下臉,“可是我繼母肯定不會同意的,她巴不得我天天待在閨房裡,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
蘇婉寧眼珠一轉,湊到沈清辭耳邊低語了幾句。
沈清辭聽著,眼睛越來越亮,最後一拍大腿,興奮道:“妙啊!婉寧姐姐,你這招太妙了!就這麼辦!”
綠萼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忍不住問道:“小姐,蘇小姐,你們在說什麼呀?”
沈清辭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天機不可泄露。”
翌日一早,侯府的正廳裡,劉氏正端坐在主位上,慢條斯理地品著茶,聽著下人彙報府中庶務。
沈清辭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穿著一身素色的襦裙,發髻上隻簪了一支銀簪,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溫順,瞧著與平日裡那個跳脫不羈的模樣,判若兩人。
劉氏放下茶盞,抬眼打量著她,語氣帶著幾分審視:“清辭,昨日讓你抄的《女誡》,抄完了嗎?”
沈清辭垂眸,聲音軟糯:“回母親的話,女兒已經抄完了,隻是……”
她故意頓了頓,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劉氏皺起眉頭:“隻是什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隻是女兒抄書時,總覺得心神不寧,仿佛有什麼心事壓著一般。”沈清辭抬起頭,眼底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女兒想著,許是近日來待在府中,有些悶壞了,想去青雲寺上香祈福,求個心安。”
劉氏聞言,臉色微沉:“青雲寺?那地方遠在城郊,你一個姑娘家,去那裡做什麼?”
“女兒聽說青雲寺的觀音菩薩最是靈驗。”沈清辭不慌不忙地說道,“前日女兒夢見祖母,祖母說她在那邊過得很好,隻是惦記著女兒,讓女兒去寺裡替她燒炷香。”
這話一出,劉氏的臉色緩和了幾分。
沈清辭的生母早逝,祖母是侯府的老夫人,生前最疼沈清辭。老夫人去世後,劉氏雖然處處磋磨沈清辭,卻也不敢在明麵上違背老夫人的意願。
沈清辭見劉氏神色鬆動,連忙趁熱打鐵:“母親放心,女兒不是一個人去,蘇尚書家的婉寧姐姐會陪女兒一起,還有府裡的護衛跟著,不會出什麼事的。”
劉氏沉吟片刻,又瞥了眼沈清辭那副溫順的模樣,想著讓她出去走走,也好讓她散散心,省得整日在府裡惹是生非,便點了點頭:“也罷,那你就去吧。不過記住,早去早回,不許在外逗留太久,更不許惹是生非。”
“女兒遵命!”沈清辭心中狂喜,臉上卻依舊維持著溫順的笑容,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轉身便快步走出了正廳。
剛一踏出正廳的門檻,沈清辭臉上的笑容便再也繃不住了,她衝著守在門外的綠萼比了個勝利的手勢,腳步輕快地朝著自己的院落跑去。
綠萼看著她那歡快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家小姐這變臉的速度,怕是連戲班子裡的角兒,都自愧不如。
兩日後,天剛蒙蒙亮,沈清辭便早早地起了床。
綠萼和另一個丫鬟紅芍,正忙著給她梳妝打扮。
“小姐,今日穿哪件衣裳呀?”綠萼捧著幾件襦裙,問道。
沈清辭掃了一眼,最後指了指那件月白色的襦裙:“就這件吧,清爽些。”
紅芍手腳麻利地替她挽了個垂掛髻,簪上一支白玉簪,又在鬢邊彆了兩朵小小的茉莉,襯得她肌膚勝雪,眉眼如畫。
“小姐今日可真美。”綠萼忍不住誇讚道。
沈清辭對著銅鏡照了照,滿意地點點頭。她本就生得極美,前世是校花級彆的人物,穿越過來後,這具身體更是繼承了生母的好容貌,明眸皓齒,顧盼生輝,隻是平日裡她總愛咋咋呼呼,反倒掩蓋了這份美貌。今日這般精心打扮一番,倒是頗有幾分名門閨秀的韻味。
“好了,走吧,彆讓婉寧姐姐等急了。”沈清辭拿起桌上的油紙傘,便朝著府外走去。
侯府門外,蘇婉寧早已乘轎等候。
兩人上了同一輛馬車,馬車緩緩駛動,朝著城郊的青雲寺而去。
馬車裡,蘇婉寧看著沈清辭這副精心打扮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喲,今日怎麼這般安分守己?往日裡你可不是這樣的。”
沈清辭白了她一眼:“此一時彼一時也,今日去見狀元郎,總不能太失禮數,免得丟了我們侯府的臉麵。”
蘇婉寧笑得花枝亂顫:“你也知道要臉麵了?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沈清辭哼了一聲,不再理她,轉而撩開馬車的簾子,看向窗外的風景。
春日的城郊,風光正好。遍野的野花競相開放,紅的、黃的、紫的,像是打翻了的調色盤。田埂上,有牧童騎著黃牛,吹著悠揚的笛聲,笛聲在春風中飄蕩,聽得人心曠神怡。
沈清辭看著窗外的風景,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她穿越到這個異世,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從最初的惶恐不安,到如今的遊刃有餘,她早已習慣了這裡的生活。隻是偶爾,她還是會想起前世的父母和朋友,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麼樣。
“在想什麼呢?”蘇婉寧見她神色恍惚,忍不住問道。
沈清辭回過神,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今日的風景甚好。”
蘇婉寧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笑著道:“確實甚好。等會兒到了青雲寺,我們先去上香,然後去後山的桃林裡逛逛,聽說那裡的桃花開得正盛。”
“好啊。”沈清辭點頭應下。
馬車行駛了約莫一個時辰,便抵達了青雲寺。
青雲寺建在半山腰上,香火鼎盛。山腳下,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馬車,都是京中名門望族的。
沈清辭和蘇婉寧下了馬車,剛走到山門口,便聽到一陣喧鬨聲。
隻見不遠處的空地上,圍了一群人,人群中傳來一陣爭吵聲。
“你這小販,好大的膽子,竟敢騙到本公子頭上來了!”一個穿著錦袍的公子哥,正指著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罵罵咧咧。
那小販嚇得瑟瑟發抖,連連作揖:“公子饒命,小人不敢騙人,這糖葫蘆確實是一文錢一串,是公子您自己說要十串,小人才……”
“放屁!”錦袍公子哥怒喝一聲,抬腳便將小販的糖葫蘆攤子踢翻在地,紅彤彤的糖葫蘆滾了一地,“本公子說你騙人,你就是騙人!趕緊把錢退給本公子,否則,本公子砸了你的攤子!”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周圍的人都敢怒不敢言。沈清辭認出,那錦袍公子哥,是戶部侍郎家的公子,名叫王虎。此人平日裡在京中橫行霸道,仗著家世背景,欺壓百姓,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
沈清辭最是看不慣這種仗勢欺人的行徑,當即就想上前理論。
蘇婉寧連忙拉住她,低聲道:“彆衝動,這王虎不好惹,他爹是戶部侍郎,我們還是少惹麻煩為妙。”
沈清辭皺起眉頭:“難道就眼睜睜看著他欺負人嗎?”
“不然呢?”蘇婉寧無奈道,“我們兩個弱女子,能有什麼辦法?”
沈清辭咬了咬牙,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她湊近蘇婉寧耳邊,低語了幾句。
蘇婉寧聽著,眼睛越來越亮,最後笑著點了點頭:“你這鬼主意,還真不少。”
沈清辭狡黠地眨眨眼,隨即整理了一下裙擺,朝著人群走去。
她走到王虎麵前,微微福了福身,聲音清脆悅耳:“這位公子,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