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屋簷,陳無涯已坐在桌前。手指搭在膝蓋上,掌心那道裂口微微發燙。他沒去碰它,隻是盯著指節間泛起的一絲銀光,像風吹熄的火星,轉瞬不見。
門外腳步聲穩而輕,不是驛館小廝。他抬頭,一名內侍立在門口,手捧紫檀托盤,上麵放著一塊銅牌,邊緣刻著飛龍紋。
“陛下召見,即刻入宮。”
陳無涯起身,沒問原因。他知道,這一趟躲不過。
宮門高聳,石階冰冷。他跟著內侍穿廊過殿,一路無人交談。到了金殿外,內侍止步,隻將銅牌遞還給他。他握緊,走入殿中。
皇帝坐在紗簾之後,身影模糊,唯有指尖輕輕叩著龍椅扶手,一下,又一下。陳無涯行禮,低頭候問。
“昨日你未歸驛館,去了何處?”聲音不高,卻壓得人呼吸微滯。
“回陛下,我在城南一處舊巷歇腳。”他答得平靜,“夜裡風大,怕驚擾官差。”
“哦?”皇帝略一頓,“那你可曾夢見什麼?”
陳無涯心頭一緊。他沒料到會問這個。
“夢裡有劍。”他說,“不是我用的那把,是……一本打開的書,書頁上全是字,可我看不懂。”
簾後沉默片刻。
“帶上來。”
兩名侍衛抬著一方錦盒步入殿中,置於案前。盒蓋掀開,露出那本《天子劍法》。暗金封皮,四字如刻,筆鋒淩厲。
陳無涯目光掃過,並未伸手。
“你再演一次。”皇帝道,“就用這書旁的劍。”
他遲疑了一瞬,才走向案台。指尖觸到劍柄時,腦中嗡地一響——【檢測到皇脈武學殘篇,錯勁路徑自動校準】。
他咬牙,壓下翻湧的氣息,執劍起勢。這一回,他刻意放緩動作,照著尋常劍招起手,不敢有半分逾矩。
第一式“雲橫秦嶺”,平平無奇。
第二式“雁落寒潭”,也未出格。
可當他轉入第三式“斷流斬波”時,右臂那條支脈忽然一震,錯勁自行逆行,劍鋒偏出三寸,劃出一道歪斜弧線。
刹那間,案上秘籍無風自動,書頁嘩啦翻動,停在某一頁。一道銀芒自紙麵升起,纏繞劍身,順著他的手腕湧入經脈。
他渾身一僵。
殿梁之上,塵灰簌簌而下。空氣中浮現出幾道虛影——正是他昨日胡亂比劃的那些招式:倒轉的“回風拂柳”,錯位的“斷刃折枝”,還有收尾如叩首的“天威浩蕩”。
虛影凝而不散,在空中緩緩輪轉,仿佛有人正在無聲演練。
殿外傳來急促腳步,侍衛欲闖,卻被一股無形之力擋在門檻之外。近臣退至牆邊,有人低語:“此乃妖術!”
陳無涯強忍體內撕扯之感,猛地伸手抓向秘籍。動作笨拙,像是慌亂失措。可就在五指觸及封皮的瞬間,他借力引導,將那股躁動真氣反向導入掌心,再由指尖泄入地麵。
秘籍閉合,銀光隱去。
虛影消散。
他單膝跪地,喘息粗重,額角冷汗滑落。
“這書……好像記得我。”他低聲說,“它認得我碰它的那種感覺。”
簾後良久無聲。
終於,皇帝開口:“你當真不知自己練的是什麼?”
“小民確實不懂。”他垂首,“若懂,也不會使成那樣。那一劍,我自己都嚇住了。”
“可它偏偏隻對你有反應。”皇帝緩緩起身,“昨夜宮中‘鎮運劍柱’再度震動,守柱老太監說,柱心裂紋竟在愈合。”
陳無涯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