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尖破風,直取陳無涯後心。
他騰空而起,腳尖剛觸到燈柱側麵,整座燈籠架便在弩箭衝擊下劇烈一震,繩索吱呀作響,木柱裂開細紋。白芷伸手欲拉,指尖堪堪碰上他手腕,腳下瓦片驟然崩塌。
兩人一同摔上屋頂,碎瓦四濺。
追兵已攀上屋脊,刀光接連閃動。一名死士躍至近前,短戟橫掃,逼得白芷踉蹌後退,肩頭舊傷崩裂,血順著手臂流下。她咬牙旋身,軟劍自肋下穿出,挑中對方腕部,那人悶哼一聲鬆手,兵器墜地。
可不等她回防,另兩名死士已從兩側逼近,一人揮刀劈向她頭頂,另一人悄然繞至背後,掌緣直擊其後頸。
陳無涯翻身站起,胸口起伏,真氣幾近枯竭。他知道不能再拖。錯練通神在他體內嗡鳴,仿佛感應到生死臨界,竟自動運轉起來。
他閉眼,強行將《滄浪訣》中“氣沉丹田”反解為“逆衝百骸”,真氣如洪流倒灌,自肺腑衝向四肢百脈。經絡撕裂般劇痛,喉間湧上一股腥甜,但他未停,反而加力催動,讓這股錯勁在體內瘋狂奔突。
雙掌猛然拍向腳下屋麵。
轟!
整片屋頂應聲塌陷,瓦礫如雨砸落。三名正欲躍上的死士猝不及防,隨碎磚斷梁墜入下方民宅,慘叫戛然而止。其餘人紛紛後撤,陣型大亂。
“走!”陳無涯一把拽住白芷手臂,拖著她沿屋脊猛衝。
腳步虛浮,左肩傷口因劇烈動作再度撕裂,血浸透布衫。他強撐著躍過兩座屋簷,落地時膝蓋一軟,幾乎跪倒。白芷扶住他,咬牙提氣,軟劍橫掃身後追兵,逼退兩人。
前方街口已有三人列陣等候,手持短戟,封死去路。
眼看包圍再成,陳無涯忽然停下,雙腳分開,雙臂垂落,全身氣息散亂,像是內力儘失、搖搖欲墜。
追兵見狀,眼中閃過喜色,齊齊撲上。
就在他們踏入丈內之時,他體內積蓄的錯勁猛然反噬,化作一圈無形震蕩自軀乾爆發。四人如遭重錘擊中,胸口一窒,齊齊後退數步,一人更是站立不穩,滾落街麵。
陳無涯抓住這一瞬空隙,拉著白芷縱身躍下屋頂,直衝街尾那棟掛著褪色紗簾的小樓。
青樓門前幾名濃妝女子正張望戰況,忽見兩人狼狽衝來,驚叫著四散躲避。陳無涯一腳踢飛角落竹凳,反手拋出腰間補丁行囊,讓它滾入巷角發出響動。
一名追兵果然分神查看。
其餘人雖未遲疑,但就是這一刹那遲滯,二人已掀開紗簾,閃身而入。
屋內昏暗,脂粉香氣混著酒氣撲麵而來。絲竹聲戛然而止,幾名歌妓縮在屏風後,驚疑不定。樓梯隱於側廊,紅燭高台旁擺著銅爐,煙縷嫋嫋升起。
陳無涯迅速掃視四周,目光落在角落一名男子身上——錦袍玉帶,獨坐一桌,手中折扇輕搖,眼神卻銳利如鷹,與周遭喧鬨格格不入。
他立即將白芷拉至陰影處,背靠牆壁,低聲說:“彆出聲。”
外麵腳步聲由遠及近,粗暴的喝問響起:“人呢?有沒有看到兩個傷者進來?”
一名女子顫聲回答:“沒……沒有……剛才有個人扔了個包袱,我們還以為是乞丐……”
“搜!一間一間查!”
雜亂的腳步在門口徘徊,有人踹開隔壁廂房門板,翻箱倒櫃。片刻後,聲音漸行漸遠。
陳無涯稍稍鬆了口氣,低頭看懷中油布袋——依舊完好,封口未動。他將其重新係回腰後,手指觸到濕冷布料,才發覺自己滿身冷汗。
白芷倚牆調息,手臂上的傷口仍在滲血。她撕下衣角一角,默默紮緊。抬頭看向他:“你剛才那一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強。”
“係統好像變了。”他喘息著,“以前是‘錯了就補’,現在像是……錯得越多,反彈越狠。”
“可你臉色很差。”
“沒事。”他搖頭,“隻要還能動,就不算到頭。”
店內重新響起琴聲,但節奏生硬,像是刻意維持平靜。那名錦袍男子仍未離開,折扇輕點桌麵,目光偶爾掃過他們藏身的方向。
陳無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那人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青銅戒,戒麵刻著古怪紋路,不像中原樣式。更奇怪的是,他身邊並無隨從,桌上也無酒菜,隻有一杯清茶,已涼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