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掌的黑氣在皮膚下緩緩遊走,像一條蘇醒的蛇,沿著手臂經絡向上攀爬。陳無涯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呼吸節奏,任那股異樣感衝上肩頭。他能感覺到,這股力量並非失控,而是某種更深層的共鳴正在被喚醒。
白芷走在身後半步,手指已搭在劍柄上。她沒再問是否要退,因為她知道,這個人一旦決定往前走,就不會回頭。
山穀深處霧氣濃重,腳下泥土鬆軟潮濕,每一步都留下淺印。空氣裡的腥味越來越重,混著一種說不清的焦苦氣息,像是久埋地底的東西開始腐爛。
就在兩人即將踏入石塔群前的空地時,陳無涯忽然抬手。
白芷立刻止步。
前方濃霧中,一道人影緩緩走出,腳步沉穩,踏在地上竟無聲息。緊隨其後,數名黑衣弟子從兩側林間現身,刀已出鞘,寒光點點,呈半圓之勢圍攏而來。
為首之人正是護法。左肩微沉,右手垂在身側,指尖微微抽動,顯然還未完全恢複。但他眼神陰冷,死死盯著陳無涯,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你倒是膽大。”護法聲音沙啞,“傷勢未愈,竟敢闖我教禁地。”
陳無涯沒有答話,隻是將體內躁動的錯勁悄然逆轉三周天,強行壓下右臂的異樣波動。那一瞬間,他察覺到護法的重心偏移——不是衝自己,而是稍向左傾,目標直指白芷。
他低聲道:“三息後,他先攻你。”
白芷眉梢微動,握劍的手一緊,身形不動,卻已將劍尖斜指左前方死角。
護法果然動了。一聲厲喝,血氣自掌心噴湧而出,化作一道赤紅掌影直撲白芷麵門。兩名弟子同時從側翼包抄,刀鋒交錯,封鎖退路。
陳無涯卻在這刹那往後退了半步,背脊輕輕抵住白芷的背心。兩人背靠背站定,氣息相通,戰線瞬間穩固。
白芷劍光一閃,軟劍如靈蛇出洞,迎上左側刀鋒,借力旋身,劍刃貼著對方手腕劃過,逼得那人收刀急退。右側攻勢也被她以極小角度格擋化解。
而陳無涯則在護法掌風臨體前,故意將左足向前滑出半寸,做出搶攻姿態。
兩名魔教弟子見狀立刻撲上,刀鋒直取雙臂關節,意圖廢其戰力。
可就在刀鋒將至之時,陳無涯體內錯勁陡然一轉,原本該順行的真氣反向逆行,帶動全身重心驟然下沉。他非但不進,反而借二人衝勢向內一帶,錯勁如繩索纏繞,竟將兩人的力道引向彼此。
“鐺!”
刀鋒相撞,火星四濺。兩人收勢不及,踉蹌後退,險些撞倒後排同門。
護法瞳孔一縮。
這不是正統武學,也不是野路子亂打。這是一種完全違背常理的運勁方式——仿佛所有招式都在逆著筋脈生長,卻偏偏能精準撬動對手的發力節點。
“雕蟲小技!”他怒吼一聲,雙掌猛然合攏,血氣翻騰如沸水升騰,掌心凝聚出一團暗紅色氣旋,“你以為這點歪門邪道,就能在我麵前逞威?”
話音未落,他縱身躍起,血氣化作長鞭般抽向陳無涯頭頂。
陳無涯仰頭,眼中映出血色光影。他沒有閃避,反而抬起右掌,將體內尚未平複的黑氣與錯勁一同逼至掌心。那一瞬,掌紋發燙,皮膚下的黑絲劇烈跳動,竟與血氣產生某種奇異共振。
“轟!”
掌風對撞,氣浪掀飛落葉碎石。陳無涯連退三步,腳跟踩裂一塊青石,喉頭一甜,但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芷趁機旋身出劍,劍光如瀑灑向護法後頸。護法被迫回防,血氣凝成薄盾擋下這一擊,卻被震得手臂發麻。
“你們兩個……今日誰都彆想活著離開!”護法落地站穩,臉色鐵青。他揮手示意,身後弟子迅速調整陣型,分成兩列,刀鋒齊指中央,隱隱形成合圍之勢。
陳無涯喘了口氣,閉眼一瞬。錯勁在經脈中滯澀難行,右臂的黑氣仍未消退,反而因剛才的碰撞變得更加活躍。但他沒有慌亂,反而借著這股混亂之力,反向疏導,讓錯勁在奇經八脈中逆行一周,竟短暫提升了感知敏銳度。
他睜開眼,目光掃過敵陣。
“他們在等命令。”他低聲說,“隻要護法不出手,這些人不敢亂動。”
“所以你在等什麼?”白芷問。
“等他犯錯。”陳無涯嘴角微揚,“他恨我,但更怕我。上次敗得太快,他沒看清我的招是怎麼破的。這次,他一定會親自來試。”
仿佛回應他的話,護法突然暴喝:“陳無涯!你不過是個被書院趕出來的廢物,靠著些歪理僥幸贏了一招,就真以為自己能登堂入室?今日我便讓你知道,什麼叫真正的魔功!”
他雙掌翻轉,血氣再度暴漲,整個人仿佛被一層猩紅薄霧籠罩。四周弟子紛紛後退半步,顯是畏懼其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