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由遠及近,踏在石階上不帶一絲回響,卻像錘子敲在人心口。
陳無涯睜眼的瞬間,錯勁已悄然回流丹田,左手不動聲色搭上腰間軟劍柄,身體重心微沉。白芷同步抬劍,劍尖斜指地麵,目光如釘,死死鎖住階梯深處。
那道緩緩開啟的入口,此刻像一張被撕開的口子,透出底下濃稠的暗紅光暈。一個身影拾級而上,步伐平穩,每一步落下,空氣便仿佛被抽走一分,呼吸變得滯重。
來人終於站定。
血袍垂地,黑披風無聲貼附肩背,青銅麵具覆麵,隻露出一雙眼睛——猩紅如燃儘的炭火,冷冷掃過兩人。
陳無涯喉嚨微動,沒有退,也沒有攻,隻是緩緩開口:“你就是血無痕?等你很久了。”
那人沒答,嘴角卻向上牽了一下,像是笑,又像是肌肉抽動。他抬起手,指尖輕點自己麵具邊緣,發出一聲輕響,“哢”。
“你以為我在等你?”聲音沙啞低沉,像從地底碾磨而出,“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會來。”
陳無涯眉梢一跳,掌心錯勁微轉,試探性地向四周擴散。係統毫無反應,這說明對方的氣息並未形成實質攻擊,可那股壓迫感卻真實存在,如同無形的手按在肩頭,連經脈中的真氣流轉都慢了半拍。
“那卷軸是空的。”血無痕往前邁了一步,地麵竟泛起一圈暗紅紋路,如血浸入石中,“你以為破了機關,其實隻是踩進了我畫的圈裡。”
白芷握劍的手收緊,指節發白。她沒說話,但劍身微微震顫,顯出體內真氣已被外力乾擾。
“你布這麼大的局,就為了給我們看個空殼?”陳無涯冷笑,語氣輕鬆,實則暗中調動錯勁,在足下悄然布下一縷震脈,探測地底是否埋有陣眼節點。
“我要的不是天機卷。”血無痕忽然抬手,五指張開,掌心朝上,仿佛托著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我要的是你體內的東西——那股不該存在的力量。”
陳無涯心頭一震。
係統?
他從未對任何人提過“錯練通神”的事。連白芷也隻是知道他練功方式古怪,從不知其根源所在。
“什麼係統?”他故作茫然,笑了一聲,“你是說這歪理劍法?江湖上誰不知道我是個胡來的?”
“胡來?”血無痕低笑,笑聲裡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感,“你能以逆脈引勁破開吞噬石門,能在血魔陣節點上用錯勁反推陣圖,甚至能靠誤解招式激發出新意……這些不是巧合,也不是天賦。”
他緩緩放下手,目光鎖定陳無涯,“是‘錯誤’本身在成就你。而這種能力……本該屬於我。”
陳無涯瞳孔微縮。
對方不僅知道係統的存在,還似乎了解它的運作邏輯。
“所以你設局引我們進來,就是為了這個?”他低聲問。
“不然呢?”血無痕環視四周,“你以為那些符碑、守夜人、乾屍掌心的烙印,真是為了幫你找‘天機卷’?那不過是我拿來測試你的工具。我要確認一件事——當你麵對陷阱時,會不會用‘錯’的方式破解。”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而你每一次選擇違背常理,都在證明它真的存在。”
白芷終於開口:“那你殺守夜人,讓他死在柱子上,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當然。”血無痕看向她,眼神冷得像冰,“他不肯交出最後一塊符文,那就隻能用他的屍體做餌。隻要你們能看懂掌心印記,並與地麵殘陣互補,就說明你們已經觸及‘啟靈序列’的核心門檻。”
“然後呢?”陳無涯問,“你現在拿到了你要的證據,是不是該放我們走了?”
“走?”血無痕笑了,這一次,笑聲中多了幾分真正的愉悅,“我還沒開始。”
話音未落,他手掌再度抬起,五指緩緩合攏。
刹那間,整個密室的空氣像是凝固成了漿液。重力驟增,白芷膝蓋一彎,幾乎跪倒,連忙以劍撐地才穩住身形。陳無涯錯勁運轉受阻,經脈中傳來細密刺痛,仿佛有無數根針在遊走。
他咬破舌尖,劇痛讓意識瞬間清明。錯勁逆走陰蹺脈,強行打通一條非主流經絡,製造出真氣紊亂的假象。表麵上看,他身形晃動,臉色發白,像是已被壓製到極限;實際上,一線錯勁仍藏於少陽絡脈深處,隨時可爆。
“你在騙我。”血無痕忽然說道,目光如刀,“你以為裝作失控就能瞞過我?我能感覺到你的勁路斷點——那不是潰散,是藏匿。”
陳無涯不答,隻是緩緩抬頭,嘴角竟揚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