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撞上那層無形屏障的瞬間,陳無涯隻覺一股滾燙之力順著軟劍倒灌而入,整條右臂猛地一麻,虎口崩裂,血順著劍格滑落,在石台上滴出三點暗紅。
他沒有收劍,也沒有後退,身體前衝的勢頭被硬生生釘在原地,像一隻撲向銅牆的飛蛾。錯勁原本奔湧至手太陰肺經末端,正要破體而出,卻被那股猩紅氣勁如藤蔓纏絞,寸寸截斷。經脈像是被燒紅的鐵絲刮過,劇痛直透骨髓。
頭頂上方,血光暴漲。
密室四壁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符文,與地麵紋路相連,構成一張巨大陣網。那些紋路並非刻在石上,而是由無數細小血珠緩緩滲出、凝聚成線,如同活物般蠕動延伸。空氣變得厚重,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濕棉,胸口悶得發脹。
白芷半跪在三步之外,劍尖插入石縫借力支撐,雙臂顫抖不止。她試圖調動青鋒真氣衝開壓迫,可體內真氣剛離丹田,便被一層黏稠般的外力裹住,硬生生逼了回去。她的臉色迅速褪去血色,嘴唇泛青,額角滲出的汗珠剛冒出來,就被蒸成白霧。
高階之上,血無痕雙臂展開,血袍鼓蕩如帆。他口中低誦著古老咒言,每吐一字,血光便漲一分。那聲音不似人語,倒像是從極深的地底傳來,帶著腐朽與腥甜的氣息。
“你還能撐多久?”他忽然開口,聲線平穩,卻讓整個空間都隨之震顫。
陳無涯沒答話。他閉著眼,牙關緊咬,舌尖抵住上顎,用疼痛維持清醒。體內錯勁已被封鎖大半,唯有藏於足少陰腎經深處的那一縷還在緩緩遊走,像冬眠的蛇。他不敢輕易調動,生怕驚動外界那層嚴密監控的血氣。
係統依舊沉默。
他知道,這不是故障,而是對方的力量已經覆蓋了感知層麵——連“錯練通神”的反饋都被壓製了。
但越是絕境,他越清楚一件事:真正的破局,從來不在正路上。
他回憶起書院那年,誤將《滄浪訣》中“氣走任脈”讀成“逆行督脈”,結果差點嘔血而亡。可就在瀕死之際,一條廢棄絡脈突然貫通,救了他一命。那時所有人都笑他是蠢貨,卻不知那次“錯練”,才是真正觸到了心法邊緣。
現在,或許又要來一次。
他故意放鬆腰腹,讓殘餘錯勁在膻中穴打結淤塞,製造出真氣爆亂的假象。果然,那股環繞周身的血氣立刻察覺異常,猛地收緊,如巨蟒絞殺獵物,試圖徹底碾碎這股紊亂之力。
就是這一刻。
他將最後一絲勁力悄然轉向耳後翳風穴,繞開主脈,潛入少陽三焦經的支絡。這條經絡極細,平日幾乎不用,正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死角。
血無痕微微側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異樣。
“你在藏。”他低聲說,“藏得很深,可惜……逃不出這片血域。”
他右手緩緩下壓,掌心朝下,仿佛捏住了整個空間的命門。
陳無涯膝蓋一沉,終於單膝落地。左腿仍在支撐,但他知道撐不了太久。肌肉開始不受控製地抽搐,皮膚下隱隱有異物遊走的感覺——那是血氣試圖鑽入骨髓的征兆。
白芷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極其微弱,像是從水底浮上來的一口氣:“……怎麼辦?”
三個字,耗儘了她所有力氣。
陳無涯沒有睜眼,隻是極輕微地動了動嘴唇,用隻有她能看見的唇語回應:“彆運功,順其自然。”
他知道她聽懂了。
也明白她未必能做到。
可此刻,任何強行反抗都會加速崩潰。他們不是敗在招式,而是被困在一個完整的領域之中——這裡每一寸石頭都浸過死士之血,每一縷氣息都是血無痕的延伸。正麵抗衡,必死無疑。
他必須再“錯”一次。
不是逆轉經脈,不是反向運氣,而是徹底違背武者本能——放棄調息,放任錯勁在體內淤塞堆積,製造即將走火入魔的假象。
血氣感應到這股混亂,果然再次加強圍剿,集中在胸腹區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