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的血順著眉骨滑下,流進眼角,視野一片猩紅。
陳無涯趴在地上,右手五指仍死死摳著石縫,指節發白,掌心滲出的血與地麵殘留的震脈節點微微相觸。那一絲微弱的聯係,是他唯一沒被徹底斬斷的退路。他的呼吸極輕,像是怕驚動體內那幾近凝固的錯勁,可胸腔深處,一股滾燙的脹痛正從膻中穴不斷擴散——那是錯勁淤塞到極致的征兆。
頭頂上方,血無痕雙手合攏,如同封棺。
“你們以為……還藏著後招?”
話音未落,整座密室的血紋驟然收緊,像無數條活蛇纏上四肢百骸。白芷悶哼一聲,軟劍脫手,劍身砸地發出沉悶一響。她雙肩塌陷,頭顱低垂,隻剩一點意識吊在喉間,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
陳無涯卻在這壓迫最深的刹那,笑了。
不是苦笑,也不是強撐,而是一種近乎瘋癲的篤定。
他記得書院那年,先生怒摔戒尺,罵他“朽木不可雕”。隻因他把《滄浪訣》裡“氣自丹田起,循任脈而行”讀成了“氣自湧泉入,逆走督脈出”。結果真氣逆行,經脈撕裂,吐了三日血,差點斷命。可就在將死之際,一條廢棄多年的絡脈突然貫通,殘勁反衝,竟讓他活了下來。
那時沒人懂,那一次“錯”,才是真正觸到了武學邊緣。
現在,他要再錯一次。
不是為了活,而是為了打破這所謂的“規則”。
他不再壓製膻中穴的淤塞,反而主動鬆開腰腹,讓錯勁在胸口瘋狂堆積,像一顆即將炸開的火種。血氣感應到這股紊亂,果然如潮水般湧來,集中圍剿胸腹區域,試圖將這團亂流徹底碾碎。
就是此刻。
藏於少陽三焦支絡的那一縷殘勁,悄然滑過耳後翳風穴,繞開主脈,直逼頸後風府穴——督脈起點。
逆衝督脈,是武者大忌。一旦失控,輕則癱瘓,重則神魂俱滅。
可他不需要控製,也不需要成功。他隻需要一個方向上的錯誤牽引,撕開一道縫隙。
就在那縷勁力觸及風府穴的瞬間,他猛然抬頭,雙眼赤紅,口中無聲念出三個字:錯練通神。
係統依舊沉默。
可就在他放棄等待的刹那,體內某處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哢”響,仿佛鎖鏈崩斷。
【錯誤合理化——路徑重構完成】
一股扭曲卻渾厚的勁力自脊椎炸開,沿奇經八脈反衝而出,瞬間撕裂血氣封鎖。那些原本纏繞周身的血線像是被無形之刃割斷,明滅閃爍,發出細微的劈啪聲。
陳無涯右拳轟出。
沒有劍意,沒有掌法,甚至連招式都算不上。這一拳,隻是他憑著本能,將體內所有錯亂、逆行、違背常理的勁力儘數壓入一擊。它不合規矩,不循章法,甚至不該存在。
可它偏偏打出去了。
拳風撞上血無痕的領域核心,空氣猛地一滯,隨即爆開一圈肉眼可見的波紋。高階之上,血無痕瞳孔驟縮,腳下石台裂開蛛網狀紋路,整個人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一步。
僅僅半步。
可就是這半步,打破了他不可撼動的威壓之勢。
白芷勉強睜眼,看見陳無涯背影挺立,右拳未收,拳麵滴血,衣袖炸成碎片。他站在血光中央,像一把本不該出鞘的刀,硬生生劈開了這片死地。
“你……”血無痕聲音第一次有了波動,“竟敢以逆脈為引,借錯勁反衝?”
陳無涯緩緩站直,左腿終於抬起,雙足落地。他抹去嘴角血跡,笑得滿嘴腥鹹:“我從不按規矩練武。”
他低頭看了眼右手,掌心還在發燙,震脈節點的聯係已斷,但體內錯勁重新流轉,雖如亂流奔湧,卻不再受製。他知道,這隻是短暫破局,血無痕絕不會就此罷手。
可隻要能站起,就有機會。
他側頭看向白芷,聲音極低:“彆運功……順其自然。”